“元判官此话言不由衷。”李静忠冷哼道:“汝在京中四处打探,时常唉声叹气,怕是琢磨何时投靠盛王才能卖个好价钱吧!”
“李内侍冤枉在下了!”脸色发青、汗如雨落的元载慌忙跪倒在地叩首不止,他未料到自己一举一动皆落在太子眼中:“某忧心殿下安危,拜会亲友乃欲寻觅破局之道。至于唉声叹气,实因在下才疏学浅,深恨无法为殿下分忧的缘故。”
“静忠,元判官乃吾兄忠嗣的女婿,某信得过。汝切莫胡乱猜疑。”李亨亲自扶起元载:“元判官,汝在庭州已近三年,居功甚伟,深慰某心。不知庭州近况如何?”
“庭州?”满头大汗的元载急忙平复心绪:“自前年冬至大朝会后,王正见劝农桑、拓荒地、务积谷、开商道、安流民、整军旅,庭州一片繁华。只是北庭军虽士气高昂、训练有素,但王正见并无动刀兵之心,唯不时低价售粮于安西、陇右两镇,助其压制吐蕃。”
“那王正见可有入京为官之意?”李静忠急切问道。
“回殿下、李内侍,某观其志,对庭州毫无眷恋之心,常言今冬即可回京全家团圆。”元载一五一十道。
“果然如此。”李亨目中闪过一团阴霾。
“以元判官之见,王正见离任后会推荐何人接任北庭都护?”李静忠低声问道。
“边镇节帅皆由圣人与政事堂裁定,王正见何以置喙?”元载茫然不解。
“太原王氏树大根深,简在帝心;王正见在碛西颇有名望,与政事堂多位相国交好。若得他举荐,自可事半功倍。”李静忠出言解释。
“原来如此。”元载沉思片刻道:“程千里死后,北庭副都护之位空悬许久,杜环名为长史、实为僚佐之首,地位仅在王正见一人之下。且他谄媚侍奉王正见多年,故某猜测,王正见心仪之人当是杜环。”
“元判官对杜长史颇有怨气呀?”李静忠嗤笑道。
“不敢。然某确实看不惯其只知曲意奉承上司,心中却无君无父,浑不将殿下放在心上。”元载不失时机挑拨是非。
“某并无恩德于杜环,不敢奢求其忠心。”李亨淡淡道:“元判官方才所言不差,北庭都护继任人选终究由圣人与政事堂一言而决,某忝为东宫,亦有参赞之权,不知元判官有意乎?”
“某?”元载闻言且惊且喜,连谦让的话都忘了说。
“亲王遥领边镇都护、节度乃国朝旧例,某年幼时曾先后领过安西大都护、朔方节度使。而今盛王遥领平卢节度使,某思之圣人恩德当雨露均沾,已拟好奏表,乞请王正见入京后,由永王李璘领北庭都护一职,汝为副都护、知留后事。”李亨细述胸中谋划。
“副都护、知留后事?!”元载被意外之喜砸得头昏脑胀:“那杜环呢?”
“杜长史若得王正见力荐,或许能任一副都护,然知留后事的差遣,必与其无缘。”李静忠插话道:“圣人与忠嗣大将军情同父子,对汝也定会爱屋及乌。”
“多谢殿下和李内侍,大恩大德、没齿难忘!”元载热泪盈眶、伏地跪拜。
“元判官太见外了!”李亨再次扶起元载:“某平生最信任之人有二,一为吾兄忠嗣、一为近侍静忠,汝乃忠嗣之婿、静忠亲戚,朝野上下皆视汝为某之心腹,吾岂能让你枉担虚名。”
“谢殿下!”元载心中一凛,微微清醒的头脑察觉到李亨话中威胁与利诱并存,遂举手发毒誓道:“苍天在上,黄土在下,在下生是殿下的人,死是殿下的鬼,若有半点不忠于殿下之心,不得好死。”
“何须如此!”李亨待元载发完誓才笑道:“北庭干系重大,还望元判官尽快返还,早作准备。”
“诺!”元载一扫之前的沮丧和颓唐:“某必为殿下牢牢守好北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