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细封部的监视下,十余万同罗人调转马头,返回营地。阿布思被同罗蒲丽和马璘牢牢控制。其实,即便将其放走,威望受损的他也难以再喝令同罗部叛逃。
翌日中午,风尘仆仆的荔非守瑜带着两万仆固轻骑从东赶来,汇合细封部的兵马,将同罗部的营地围了起来。
统率仆固轻骑的,正是朔方金微都督仆固怀恩和他的长子仆固玢。
内心焦灼的同罗蒲丽被马璘催了数次,才前去拜会仆固怀恩,看能否打听点关于生父的线索。因为还要盯着阿布思,马璘并未陪她一同前往。
同罗蒲丽并没有抱太大期望,毕竟仆固也是个分散在漠北和北疆各处的大部落,人丁兴旺、迁徙频繁,故而她从来不奢望能一举成功。
当她来到仆固怀恩的帐篷前时,仆固部的亲卫愕然盯着她的脸看了半天,才慌乱不堪地进帐通传。
“真没规矩!”同罗蒲丽整了整衣裳,腹诽道。她以为是自己千里跋涉、服饰散乱的缘故。
不多时,一位二十出头的仆固将领掀帘而出,他只看了同罗蒲丽一眼,就愣在原地、呆若木鸡。
“吾乃……”同罗蒲丽正要自报家门,仆固将领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急忙将她领进入帐篷。
“某乃同罗蒲丽,拜见仆固都督。”同罗蒲丽对前方草草行了个肃拜礼。虽未见过仆固怀恩,但她见识了仆固部的亲卫和将领后,对这位“统兵无方”的金微都督多少有点不满。
“同罗娘子有何贵干?”坐在昏暗中的仆固怀恩缓缓问道。仆固部来的匆忙,所携带的帐篷甚是逼仄,也不甚明亮,所以同罗蒲丽并未看清仆固怀恩的面容。
“仆固都督,吾母乃同罗族人,父亲是仆固人。但吾自幼从未见过父亲,故而来贵部探访,看能否找到些线索。”同罗蒲丽简略回道。
“敢问同罗娘子的母亲如何称呼?”仆固怀恩的声音有些异样。
“阿库娅。”
帐篷内忽然传来案几倒地的声音。
“你真是阿库娅的女儿!”仆固怀恩跌跌撞撞冲了过来,似乎又踢翻了些什么家俱。
此时,同罗蒲丽才看清逼到身前的金微都督。他是位四十多岁的中年人,身高臂长、双眉如剑,浑身散发着凌厉的英武之气。
“你母亲现在在哪里?”仆固怀恩紧紧抓住同罗蒲丽的双臂。
“仆固都督,请你放手!”同罗蒲丽双臂发力,试图挣脱,可根本拧不过对方。
“快说!我二十多年来一直在找她。”仆固怀恩的神色有点狰狞。
“死了,早被回纥人杀死了。就在同罗部南迁那一年。”同罗蒲丽泪如雨下。
“阿库娅!洁白如花的阿库娅,你竟然死在回纥人手上……”仆固怀恩放开同罗蒲丽,满面哀戚,险些站不稳。
“父亲……”引领同罗蒲丽进帐篷的仆固将领试图上前扶住仆固怀恩,却被他一把推开。
“玢儿,你先出去。”仆固怀恩的声音有点苍凉。仆固玢迟疑了片刻,掀帘而出。
“乖女儿,让父亲好好看看你。”仆固怀恩来到同罗蒲丽面前,声音颤抖如秋风中的寒蝉。
“女儿?父亲?”突如其来的变化令同罗蒲丽目瞪口呆,不敢相信。
“像,真像!你的脸轮廓随我,可眉眼都像阿库娅。难怪把玢儿吓成那个样子。瑗儿的脸型也肖吾,方才亲卫以为是她来了,吃了一惊。”
“玢儿、瑗儿?”同罗蒲丽还处于痴痴呆呆、云里雾里的状态。
“忘了说了,吾有两个儿子、三个女儿。长子就是仆固玢,长女名叫仆固瑗。”说到子女,仆固怀恩的心情好了点:“不对,不对!你比瑗儿大,你才是长女。”
“你和母亲是如何相识的?”同罗蒲丽往后退了几步,靠在支撑帐篷的木柱上。
“那年,吾去回纥葛萨部……”仆固怀恩停顿了一下才继续说到:“去葛萨部拜会朋友,路遇马匪,随从被杀。幸好某弓马娴熟,只受了点伤,逃过一劫。途中箭伤发作,昏了过去,被牧羊的阿库娅救了。之后吗,哈哈。”
“那你为何要离开母亲?”同罗蒲丽凝视着仆固怀恩的双眼,恍然发现,自己脸和身形确实与他有几分相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