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形家俱并无任何技术秘密,木匠们一看就会。若兮客栈里的高式家俱就是刘家村的木匠打造的。
王准和李仁之坐下后,家仆连忙从随身携带的小木箱子中取出两个镶金边的透明玻璃茶杯,麻利地沏好了两杯热茶,哈着腰送了过来。
茶香飘飘,让客栈内紧张的气氛为之一淡。简若兮听到小郎君低声说道:“祁门红茶,倒是适合冬雪之日饮用。”
“小郎君,他们用可是如意居出产的那一套茶具?”那名叫伊月的小娘子笑着问道。
“伊月真是细心,确实是那一套。”小郎君赞道。
简若兮此时并无半分品鉴茶艺的心情,她眼见王准要在店内大动刀兵,自己和丈夫苦苦积攒的家业即将毁于一旦,心疼不已,准备上前哀求一番。
简若兮刚想冲过去,却发现胳膊被人拉住了。她回头一望,只见伊月小娘子紧紧攥住她的胳膊,坚定地摇了摇头。
简若兮一愣神的功夫,二十名差役已经冲上了楼梯。可楼梯上只允许两个人并行,差役的人数优势根本发挥不出来。
一名冲在最前面的差役胡乱挥着横刀,试图冲上去,却被鲜于向的随从用刀背拍的头晕眼花,身体向后一仰,不仅自己从楼梯上摔了下来,还顺带压倒了后面的数名同伴。
从楼梯上摔下来的差役恼羞成怒,脚踢刀砍,将客栈院子里的坛坛罐罐打碎了不少。
客栈伙计心疼得要命,却不敢出言阻止。
素叶镖局的武士们见京兆府的差役如此不堪用,窃笑不已。站在前院观战的小郎君也叹了口气,似乎对长安城差役甚是不满。
“笑什么笑!”王准转身指着素叶镖局的武士们怒道:“你们这些粗鄙家伙,人人携带武器,想来也不是什么好人。待某抓住剑南的盗匪,再细细审问你们!”
“王郎君,鄙店小本生意,经不起如此折腾,还请你高抬贵手。”简若兮不忍见自己心血被差役们糟蹋,奋力挣脱伊月小娘子的手,跪在王准面前频频叩首、苦苦哀求。
“滚!哪里来的乡野村妇,竟然敢耽误某办正事?”王准见差役办事不利,心情本就烦躁。见店家出来碍事,无明业火更盛,抬脚就踢。
简若兮不敢躲闪,闭上眼睛准备承受“混世魔王”的怒火,却发现有人托着自己的腋下,将她拽到了一边。
简若兮回头一看,发现是那位腰悬长剑的少妇帮自己躲过了一劫。
“好大的狗胆,竟然敢阻碍京兆府办案。来人,把他们全部抓起来,统统押回大牢,仔细审讯!”王准怒不可遏,站起来吆喝道。
差役们正要动手,小郎君手握带鞘横刀向前迈了一步,向王准施礼问道:“敢问阁下,汝在何处任职?凭何审问我们?”
小郎君的态度不卑不亢,黑亮的眼睛闪闪发光。简若兮不由叹道:“好一位少年郎君!难道五杨家中竟有如此英才?”
“你是什么狗东西,竟敢质问某!”王准左手握杯,右手食指对着小郎君的脸破口大骂。
简若兮心中发毛,生怕小郎君吃亏。她虽不喜小郎君可能是杨家子弟,可见小郎君行事随和,手下也处处维护自己,还是不希望他被牵连进去。
“哎呀,疼!”简若兮还未看清楚,只见碎雪乱舞、人影闪动,王准的右脸上忽然多了道红肿的痕迹。
“王准,你身为卫尉少卿,职责是掌管仪仗帐幕,什么时候可以带领京兆府的差役随意搜捕和审讯了。大唐律法哪一条规定,父亲担任京兆尹,儿子就可以指挥万年县的差役了?”小郎君握着带鞘的横刀喝问道。
王准脸上的红肿,显然是小郎君用刀鞘大力击打出来的。
王准带来的差役被突发异变震慑住了,他们从来都是跟在“混世魔王”身后嚣张跋扈,还未曾见王准吃这么大的亏。故而呆在原地,不知该如何是好。
简若兮也傻傻站在原地,目瞪口呆。她本以为小郎君行事随和、温文尔雅,不料动起手来如此干脆利落,且根本不将王准这个长安一霸放在眼里。
“你是谁?怎么会知道这些?”王准见对方说出了自家底细,还十分清晰朝堂事务,不由一愣。
“王兄,先擒住他们,再细细拷问不就得了。无论你身为何官何职,只要有右相的许可,就可以搜查和刑讯。”李仁之见王准发愣,手握玻璃杯跳出来恶狠狠地喊道:“差役,还愣什么,赶快动手!无论出什么事,都由我来担着!”
李仁之的话还未落地,就听雪幕中响起尖细破空声,两支弩矢沿着相近的轨迹,穿破层层雪帘,直扑王准和李仁之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