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仙芝话音未落,就见营寨北部的空中飞起了一团羽箭。
接战之初,葛逻禄骑兵和粟特轻骑自知骑弓的射程不如安西军的步弓,就不愿意靠近射击。
呼罗珊骑兵虽然悍勇,他们的短矛射程也有限,无法与安西弓箭手抗衡。因此,数轮进攻,都被安西军化解。
失败数次后,艾布?穆斯里姆发了狠,命令葛逻禄骑兵和粟特轻骑必须顶着安西军的箭雨靠近营寨,射杀唐军的弓箭手。
在军令和督战队的威逼下,葛逻禄骑兵和粟特轻骑用累累尸骨,换来了安西弓弩手的惨重伤亡。
幸亏安西军将士弓马娴熟,几乎每个人抓起长弓、举起弩机都可担任弓弩手,安西军才能够凭借长弓硬弩,一次次杀退敌人的进攻。
此刻,见敌军再次逼近营寨射击,高仙芝急忙令道:“刀盾兵,加强防护!弓箭手,还击!”
一千支羽箭刚从对面飞起,白孝德用力拉动沉重的步弓,向敌军射出了复仇的长箭。
岑参的气力要比白孝德小不少,他实在无法熟练使用步弓,只好换了把轻巧的骑弓。
白孝德的长箭尚在半空飞行,对面的敌军就整齐地调转马头,急速向后撤离。此时,岑参的羽箭才刚刚离弦。
“奇怪,这次后面没有督战队吗?”白孝德见识过呼罗珊督战队的残酷无情,笑着调侃道。
之前,曾有一队粟特轻骑兵,顶不住唐军的羽箭,转身逃窜。他们还没有跑远,就被恶狠狠的呼罗珊督战尽数斩杀。
调侃的同时,白孝德俯身抓起盾牌,同时护住了自己和岑参的头部。
站在他们身前的卫伯玉,则高高举起巨大的步盾,以遮蔽箭雨。
箭支打在盾牌之上,叮当作响。岑参恍然觉得,自己仿佛坐在一叶扁舟内,听着江南夜雨,点点滴滴敲打着乌篷。
“咦?这是什么!”箭雨过后,卫伯玉发现,一支扎进盾牌的羽箭箭尾,有缕布条在随风飘动。
“劝降书!我绝不投降!”打开之后,卫伯玉大怒,立刻将布条扯掉,扔在地上。
此时,也有许多安西士卒发现了布条,大多数人都将布条扔掉或撕毁,却也有些人握住布条,不舍得抛弃。
早有安西牙兵,将布条呈给高仙芝。
“攻心之计!艾布?穆斯里姆真是花样百出!”高仙芝根本不信布条上的内容,却也知道,军心势必会因此发生微妙的改变。
卫伯玉将布条扔掉之后,似乎还有些不解恨,就右臂用力,将羽箭从盾牌上拔出,准备将之折断。
“等等!”卫伯玉刚要发力,就听身后的岑参焦急地喊道。
“怎么了?”卫伯玉正疑惑间,岑参劈手将羽箭夺走,手指在箭杆上摩挲了一会儿,然后小心翼翼地从上面揭下一层丝帛。
喜不自胜的岑参将丝帛送到高仙芝手上后,陆续又有几份丝帛被细心的安西士卒发现,先后送来。
高仙芝将丝帛一一摊开,只见上面均用蝇头小字写了四句话:“有敌在南,回纥退之。霨已北上,静候佳音!”
封常清接过丝帛后,皱眉疑道:“霨?难道是王都护的霨郎君?他不是在碎叶城吗?”
不待高仙芝说话,岑参就急不可耐地吼道:“节帅,封判官,这的确是霨郎君的笔迹,我在碎叶城时见过!”
封常清想起岑参曾应王正见邀请去北庭军营赴宴,的确见过王霨,憔悴的神情顿时一扫而光:“节帅,虽不知霨郎君为何在此,但某认为,丝帛上的话可信!”
“南边?”高仙芝皱了皱眉头:“之前那股袭击拔汗那军的大食骑兵!”
“节帅,或许还有那俱车鼻施残部!艾布?穆斯里姆还真是布下了天罗地网,准备将我军全歼于此!”见脱困有望,封常清的思路恢复了平常的敏捷:“也不知道霨郎君如何劝动回纥部回心转意!不过,即便有回纥部阻击,我军也需要加强对南面的侦查和防御。”
“封二所言极是!”高仙芝点了点头,立即命令牙兵传令,调整兵力部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