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征能否顺利,并不完全取决于我军啊。”杜环意味深长地感慨道。
“六郎,胜负虽非我军一力可定。但我们必须竭尽全力,不可推脱懈怠。”王正见正色道。
“都护教训的是!”杜环急忙回道:“某必竭尽全力!”
“霨儿,你的见识不错。”交待过杜环后,王正见转向王霨说道:“但大丈夫欲有所作为,不能只有见识,更需脚踏实地、忍辱负重、步步行来。这个过程可能会特别艰辛,也常常会出现令人忍不住想要放弃的压力和诱惑。但只要你认为是对的,就决不能放弃自己的追求!”
王霨认真点了点头,十分认同父亲的话。
“知易行难!现在你以为自己知道了、明白了,不真正经历过,却还是虚的。希望你以后,依然能牢记心中的理念吧!”王正见谈谈说道,话语中既有期待、又有些忧念……
议论过回纥和治边之事后,大军继续南下。回纥人送来的鹘鹰和鹰奴,都被王正见分配给斥候营了。驯服的鹘鹰可以猎取各种野物,对于常在军营外刺探情报的斥候,十分有益。
回纥人送的五十匹骏马甚是雄壮,王正见一匹也不留,令人全部编入重甲骑兵,以提高他们的战力。
只有那匹黄色果下马,因为叶斛王子指明是送给王霨的,王正见就让王霨牵走了。
有了赤炎骅后,王霨才不愿意骑低矮的果下马呢,他转手就把马驹转赠给阿伊腾格娜了。在庭州时,他早就留意到,阿伊腾格娜骑术骑士还不错,只是一直没有匹合适的坐骑,所以每次出行的时候,才不得不整天坐在马车里。
“若是那日我是骑马而非坐车,事情可能就会大不一样吧!至少不会杀得血流成河吧……”阿伊腾格娜抚摸着乖顺的果下马,再次想起了和兄长重逢的一幕。
“伊月,你给它起个名字吧。”王霨见阿伊腾格娜的情绪有些低沉,就没话找话道。
“嗯,黄马为骠,此地距离素叶水也不远了。不如就叫素叶骠吧。”阿伊腾格娜想起了故乡,低低说道。
“伊月,别难过,你一定会再见到忽都鲁特勤的!”王霨安慰道。
“谢谢小郎君。”阿伊腾格娜忍住眼眶中的泪水说道。可她心里想的却是:“见到了兄长又如何?我能做些什么呢?又该何去何从呢?”
五月初二,北庭军、沙陀军和黠戛斯军的三万联军,不疾不徐地抵达碎叶城。
到了碎叶城后,沙陀人驻扎在素叶水北的牧场上,北庭兵马驻扎在素叶水南、碎叶城北的平原上,黠戛斯人选择在碎叶城西扎营。
六日后,回纥王子叶斛和达干(回纥领兵将领的官职)曳勒罗,才带领一万骑兵赶到了素叶河谷,并选择在碎叶城东驻扎。
碎叶城周边,军营连绵、人马喧嚣,大战一触即发。
而关于回纥的野心和河中的重要性的议论,王霨牢牢记在心里,并在当天的日记中记载了下来。同时,他还将关于治理边疆的诸多设想和计划,也一并写在日记中。
几十年后,当华夏文明普照河中大地之时,王霨偶然翻出了当年的日记本,找到了当年自己写下的稚嫩笔迹,泪泫欲滴。
“父亲,虽然这条路走得很辛苦,但我没有放弃……”看见当时写下的“豪言壮语”,经历了诸多雨雪冰霜后心如坚石的王霨,也忍不住颤抖不已。
而那时,对他关怀备至的王正见,早已不在他的身边了……
几百年后,王霨的《西征战记》被史学家、军事学家、文学家誉为远超凯撒的《高卢战记》的煌煌巨著,研究者无数,形成了专门的“西征学”。学派内部又分为点评派、索隐派、批注派、虚构派等诸多分支,各执一词,相互之间吵得不可开交。
那时,穿越者早已离开了人世,而他改变过的世界和延绵下的功业,却依然影响着大千世界中的每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