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霨惊艳地发现,平日活泼爱动的阿史那霄云端庄起来,居然从俏若玫瑰一下子就转变成艳若牡丹,且她认真起来的时候,神态更加接近小雨全身心投入工作和学习的样子。
望着如此动人的阿史那霄云,王霨不觉也痴了。
阿史那雯霞似笑非笑地瞥了眼眼神迷离的王霨,又转回头看看大方得体的姐姐,心中不禁醋海翻滚、又妒又恨,却又不敢表现出来。
坐在最下首的阿伊腾格娜察觉到了气氛的异常,站起身来,去外面又端了盏杏酪,快步走到王霨面前,将杏酪放下,然后轻声说道:“小郎君,杏酪凉了,换一盏吧。还有,别忘了你昨晚说过的话啊!”
阿伊腾格娜的提醒让王霨警醒,他想起自己昨夜感慨心思轻易被她看透之事,赶忙收敛心神,谦逊地说道:“霄云姐姐太客气了!方才已经说了,我一直将两位姐姐当做亲姐姐的,也视霁昂若亲弟。你们不断提恩情什么的,实在是太客气了。还非要送什么礼物,那就更是见外了。再这样的话,我可要生气了。”
阿史那霄云调皮一笑,转瞬间又变回了明艳的玫瑰:“前面的话都是母亲大人一字一句教的,我不敢不说啊!其实昨夜我很遗憾的,居然被人流挤到昏迷过去了,没有看到霨弟骑着赤炎骅在火场狂奔救雯霞的情景,实在太可惜了!”
阿史那雯霞闻言默然,本想跳出来分辩几句,但又实在不忍去反驳“在火场狂奔救雯霞”这句话。
虽然明知道他昨晚的焦急和疯狂,并不是为了自己,但听到姐姐如此描述昨晚之事,还是让她心中暗生欢喜。
王霨本想辩解一下,话到嘴边的时候,想起阿伊腾格娜刚才的提醒,就又咽了回去。
阿史那霄云并没有留意其他人的神态变化,而是自顾自地继续说道:“再说了,这次的礼物是我们三人自己准备的,真的只是薄礼,所以你也不必推辞。”
阿史那霄云的话勾起了王霨的兴致,如果真的是他们姐弟三人亲手准备的话,那这礼物应该挺有意义的。
阿史那霄云这次注意到了王霨神情的变化,发现他对礼物有兴趣之后,就得意地吐了吐舌头,然后从身前箱子里拿出了两把马球杆:“这两把马球杆都是我之前用过的,和你当下的身高应该相称。若你不嫌弃的话,就拿去用吧。这都是用剑南上好的藤木制作的,我之前用的时候也都精心保养过,还是能再打一阵子的。”
王霨连忙起身上前,双手接过了马球杆,并用右手拿起一把试着挥了挥。
这把马球杆制作精良,既坚韧又有弹性,更难得的是,和自己的身高完全相配,用起来特别顺手。
当然,更让王霨心动的是,这球杆上还残留有阿史那霄云的气息……
喜不自胜的王霨拱手施礼,感谢阿史那霄云。
阿史那霄云咯咯一笑:“其实送这个礼物我是有私心的,前些日子球杆不趁手,我打马球不太多。近日方得了一批特制的马球杆,打马球的心思又涨了起来。我看你从碎叶归来之后日夜苦练骑射,又得了赤炎骅这样的神驹,不妨考虑加入我们打马球的队伍啊!”
王霨连忙说道:“姐姐有邀,岂敢不从!”
阿史那雯霞闻言撇了撇嘴,低低嘟囔了一句:“假公济私”。
阿史那霄云和王霨一个送礼、一个挥杆,都特别兴奋,没有听到阿史那雯霞的牢骚,反倒是坐在下首的阿伊腾格娜听到了这句怨言。
阿史那霄云发现王霨很喜欢马球杆,也特别高兴,她为自己一举两得的礼物感到得意。
得意之后,她就对阿史那雯霞说道:“妹妹,该把你准备的礼物拿出来了。”
阿史那雯霞犹豫了片刻,摇了摇头说道:“还是让霁昂先来吧。”
阿史那霁昂不紧不慢地打开了自己榻前的箱子,从里面取出了一把小弓。他奶声奶气地说道:“霨兄,这是北庭巧匠赵大锤给我特制的小弓,别看它弓体短小,劲力却很大,应该适合你用。”
王霨上去接过小短弓,摸了摸雕刻着花纹的弓体、拉了一下弓弦,确实不凡。
自己现在练习用的小弓,是马璘在碎叶城中缴获的,应该是某个突骑施贵族子弟使用的,虽然制作的也很精良,但和阿史那霁昂送的这把短弓比,依然差了许多。
“霁昂是把自己的心肝宝贝拿出来了啊!”阿史那霄云笑着解释道:“霁昂很喜欢器械之事,这把短弓是他求了赵大锤半天才得到的,一直很珍惜呢!”
“这赵大锤很厉害吗?”王霨对庭州的工匠之事还不太了解:“难道以霁昂的身份也得求他吗?”
一提到匠作之事,阿史那霁昂说话明显变得积极了:“霨兄你不知道,这赵大锤既不是军匠,也不是民匠,本是个良家子弟,但他从小喜爱冶炼器具。他打造的器具都很别致,却也不求财,就是自己做着玩。因此,庭州城里,无论谁找他,都得好言相求。”
王霨听到赵大锤如此有个性,忽然眼前一亮。自己正想找个技艺高超的工匠呢,没想到阿史那霁昂对匠作之事如此了解,看来此事有着落了!
北庭都护府的马厩之内,小红马,不,赤炎骅兴奋地嘶鸣不已,似乎在庆祝自己有了名字,也似乎是在期待无尽的征途和奔驰。
都护府后宅之内,王霨的小院落里,兴高采烈的少男少女们欢聚一堂,品尝着友谊的甘甜滋味。
对于未来,此刻他们并没有去思虑太多,仿佛人生会定格于这个美好的时刻。
而许多年后,他们以各种从未预料到的身份再次聚集在一起的时候,才发现命运是如此的复杂和悠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