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条路给司马氏陪葬,庾亮实在是不甘心。第二条路自然要惹来一身骂名,不过也就骂个当下罢了,史书都是由胜者书写,千百年后他庾氏一族只会被记成大赵王朝的开国功臣。
两条路利弊了然,可真要做出这个抉择,也不是轻而易举的。
况且司马白连战连捷一扫羯赵先锋,暂解了燃眉之急,给这场国战带来了一丝曙光。
不是万不得已,谁愿意走那条卖身胡虏的邪路?
然而就在庾亮踌躇不定之际,羯赵君子冢大执法的密函到了,赫然许下了裂土封王的报酬!
不低于现在处于大晋朝廷的位置,非常诱人。
当时形势紧迫刻不容缓,稍有犹豫,这弃暗投明第一人的名分恐怕就要被他人抢去了。所以早在司马白决心冒奇险北上中原的那一刻,庾亮就已经在不动声色的实施他那投诚大业了。
先是将矫诏之事在朝廷捅开,用诛连宗室的老套路提前扫清障碍。再假谢安之请放开江防容蜀军长驱直入,顺势用不听话的南兵把黄石滩的西军对调回武昌,借羯赵之手一举铲除南兵。而赵军也很配合,特意放了三天水容黄石滩上的西军回返武昌。一切都在按计划进行,庾亮只等西军回到武昌,便要提兵东进,为羯赵开道铺路了。
可他一没料到心腹西军竟然弃船不返,二没料到蜀军竟然临阵倒戈,更没料到司马白会绝地翻盘一举大胜。
形势彻底不一样了,卖主的步子已经可以停下来了,第二条路没必要再走下去了。
庾亮很庆幸,在他刚刚开始着手实施,还没有被人抓到铁证的时候,司马白就打赢了黄石滩决战。
他甚至因为配合司马白还搏了一个眼观大局、死里求生的义名!
最坏的日子已经过去了,他依然还是大晋朝最有权势的人物。
只是,司马白杵在荆襄,实在是令人头疼。若容这个年轻人待上个一年半载,大晋西军恐怕就不会再姓庾了。
必须得把司马白解决掉!
眼下司马白只有一个软肋,那就是矫诏。
但说起来,矫诏这个把柄既是最趁手的,却也是最棘手的。趁手到可以把不顺眼的那群人连根拔起,棘手到一个不慎就要弄巧成拙承担反噬苦果。
只看掌握这个把柄的人如何拿捏分寸了。
朝廷对矫诏的处置决议应该也快到了,朝廷会怎么应对,庾亮早就心知肚明。可形势瞬息万变,那个决议已经是过时的法子了,而他正好将计就计。
庾亮承认自己打仗确实是不行,但要是论起权谋手腕,他还是很有信心搞一搞那个年轻人的。
“还有一件事,始终让我如鲠在喉。”军议就要结束,众将待要散去,庾亮忽然又起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