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谟却叹了一声:“他或许吃过这样的亏,亦或许是习惯了韬晦自保。”
若说谁最体谅司马白的苦衷,蔡谟是当仁不让的,他若将慕容大胜羯赵的内幕抖出来,眼前俩人都未必能托住下巴!
“习惯?”司马昱咂摸着这句话,猛然间醒悟过来,质子的苦衷不是他能想象的。
同样是元皇帝之子,一个生来便集万千荣宠于身,一个却被憎恶发配,司马昱脸上怒气已被苦涩取代,他不禁幽幽一叹,
“家里太亏欠老七了...”
“这哪里像是少年郎的城府啊!”而桓温却也同样叹的幽幽,“原来昌黎王是不得已才稍露狰容,却已能犁庭扫穴,平定一国了。”
说实话,哪怕到了此刻,桓温仍如梦中,实难相信这蜀中乱局竟真的被司马白轻易平了。这种远见卓识、当机立断乃至冲锋陷阵,让他望洋兴叹!
桓温素来自负帅才,朝野间也有公论,只待老一辈渡江名臣们凋零退位,下一代的领军人物非他莫属。可是此刻他已抑制不住的揣测起来,假若昌黎王回朝,他桓温除了鞍前马后当个副手,岂能与其争锋!?
不止桓温,就连司马昱也不自觉的琢磨起来,他这号称皇族第一贤达的元皇帝之子,十年之内,以皇叔之尊行丞相之权,乃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可如果那个集齐城府、才干和刚毅的老七回朝,有这个先帝亲弟,当今陛下的嫡亲小叔在,统摄朝政的相王之称,还能落到他司马昱头上么?!
这二人落寞的神情都被蔡谟瞧在眼里,却只能在心中苦叹,我若是昌黎王,也非得藏锋、让功、自污不可啊!
“昱王,以臣看来,”桓温鬼使神差的冒出一句,“若是将庾相密令告知昌黎王,他说不定就会同意这桩婚事了。”
司马昱一怔,眼珠转了一转,同样鬼使神差的点了点头:“恩,既然不能回朝,留在蜀中当个逍遥驸马,也是不错的。”
和亲不假,却也没说明是把新娘远嫁,还是让新郎上门,倘若新郎上门,那便皆大欢喜了!
蔡谟目瞪口呆,他本意是让这二人体谅司马白苦衷,哪知弄巧成拙反种下了芥蒂!
他恨不能抽上自己一嘴巴,闲来无事多什么嘴?!
“二位,不怕昌黎王割据蜀中么?”
“一个只想回家的游子,二位却要送他沃土千里么?”
“蜀中天府之国、形胜之地,北上凉陇,东叩关中,而顺江南下,与江东共有天险!”
“那昌黎王岂是刘禅、李寿那类无能之辈啊?”
“臣斗胆问上一句,头悬一个司马白,十年之后,相王寝食能安否!”
蔡谟一连五问,字字珠玑,振聋发聩!
那两个鬼迷心窍的当朝英杰似有所思,他呵呵笑了两声,决绝又道:
“便是割了老夫脑袋,挂在大国舅门梁上,老夫也得迎回昌黎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