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之间会这么干的,估计就张家两兄弟了吧?
“诸位卿家,朕还知道你们想说什么,但朕想说的是,很多事不能以所谓的天相来定,大明镇山、龙脉等传闻,本就是虚无缥缈!”
朱祐樘明显是在为自己的行为做辩解了。
但他好像忘了一件事,这大明是你自家的,上天降下惩罚,你不信,非说两件事无关,你都不在意我们在意什么?等你当了亡国之君,或是被上天给带走……到时可别怪我们,是你自己说的,天相什么的本就不可信。
李荣道:“大明如今国运昌隆,百姓富足安康,光是以京师地动……这本就是天灾,岂又会是人力可为呢?”
这时候能一心帮皇帝说话的,大概只有李荣这个太监了。
旁的文臣,就算是再谄媚的那种,也说不出这种违心的话,说出来都觉得灵魂在被人拷问。
朱祐樘见众大臣还是在装哑巴,冷声道:“你们有何意见,尽管说!朕听着。”
徐溥终于在众人的期待中走出来。
朱祐樘都很感怀,问道:“徐阁老有话,直说便可!”
徐溥道:“那陛下,万岁山的毓秀亭,是拆呢,还是继续留着?”
果真还是你老徐会挑话题说。
一针见血。
但你这一针把皇帝的肉都扎疼了,闹不好对你的前途是有危害的!
不过你这一副半身入黄土的老身板,大概也不在意这个吧?那这种揭皇帝伤疤的事,还是你老徐来吧。
朱祐樘沉默不言。
现在摆在皇帝面前的两条路,拆,或者不拆,都是问题。
拆了,自己皇帝的面子岂不是荡然无存?天下人都会觉得这场灾祸是他这个皇帝一意孤行所导致的,更会让百姓迁怒于皇室,其实对天下教化并无好处。
但往另外的方面想,这其实也算是皇帝知错能改,亡羊补牢嘛。
可要是不拆的话……
可能下面的意见更大。
朱祐樘在简单思索过这个问题后,登时觉得,什么天灾的都是其次,反而是毓秀亭的存在就很别扭,让他这个皇帝进退不得。
……
……
场面一度很尴尬。
好在李东阳走出来道:“陛下,为今之计,当令顺天府赈灾为好,好在之前已有经验,各处都已安排了救灾的人员等……”
不提天罚的问题,就说救灾。
这其实才是皇帝想听到的话,咱别纠结于那些细枝末叶的行不行?
讲点实在的。
还是说到底拆不拆的问题吧!
朱祐樘抬手打断了李东阳的话,冷声道:“有关毓秀亭的事,朕还想听听你们的意见!”
明明有人出来转移话题,但皇帝还是不领情,非要把这个话题给说死了。
李东阳都只能悻悻然退回去。
皇帝这么直面问题,态度还是值得让人肯定的,只是所抛出的问题……
皇帝莫不是又想跟以往那样,出了事让别人提意见,他只是“被动接受”然后出了问题他可以一退六二五,说,你看,这是你们说的,朕不过是按照你们的廷议来进行,责任怎会在朕的身上呢?
朱祐樘的举动,不也正是深深符合周太皇太后有关对他要“虚心纳谏”的建议,当个不粘锅皇帝?
礼部尚书徐琼走出来道:“陛下,老臣认为,应当拆除,事有一二,不可有三四,若长久留着,若日后再有不测,只怕会有小人谤议朝政!”
我也不说顺天府的地动是因为亭子引起的,只说拆亭子是因为怕有人把这两件事往一起联系,这是未雨绸缪,防止再有地动的事发生。
旁人都在琢磨徐琼的意向。
谁都知道,徐琼跟张延龄是“一伙”的,虽然从二人在朝中的资历到地位来说,本不可能有任何密切联系,但又都知道倪岳是被张延龄给“气走”的,气走是好听的说法,不好听的说法就是,倪岳是被张延龄给赶走的,徐琼才上位。
政治结盟了,徐琼替张延龄说话,打压李广,也是合情合理。
但再合理一点,你就让皇帝别拆,不定以后还有地动,那李广就死定了!
随后又有几人出来提意见。
大部分都是支持拆的。
也有人头铁,诸如工部尚书徐贯,他道:“毓秀亭的修建劳民伤财,若是仅因地动之事而拆除,那靡费将无法填补,此时也正是风口浪尖时,应当等议论平息后,再行议定,而不当草率定之!”
没说不拆,只是要以后再商量。
当工部尚书的,当然不能把水花出去打水漂,回头再有人说工部的人跟李广串谋,工部的人也不好收场。
所以别人都支持拆,工部也不能说拆,这可是工部花帑币修出来的。
咋的。
工部的钱不当钱?
朱祐樘听了几人的意见之后,随后用很热切的目光望着徐溥道:“徐阁老,你作为朝中的首辅大臣,之前一向是能作为定海神针的,朕想问问你……你是何意见?”
问题是你徐溥抛出的,然后大家才在探讨拆或者不拆的问题。
也谢谢你没直接问,李广杀还是不杀的问题。
算是给朕一个缓冲的余地。
现在朕就问你的意见如何!
徐溥道:“老臣自问不懂天机,有关天机之事,应当问此事的始作俑者……臣说的不是道士李广,而是人在南方的建昌伯,或是采纳各方的意见,再做定夺不迟!”
徐溥也不蠢。
我给皇帝出难题,皇帝把难题抛给我,说拆或不拆,都是要背锅的。
这锅我不背。
李荣急道:“徐阁老,您是定海神针,您说句话,比建昌伯说管用。”
徐溥苦笑摇头道:“老朽对于赈灾事,可提意见,但唯独对亭子存否之事,并无任何意见,还请陛下另请高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