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节过后,一晃便到了正月十五上元节
这一日天近黄昏,许都街头的树枝上已经挂起了各式各样的花灯。
大汉王朝已经几十年未曾放过花灯了,如今天下太平,盛世重开,百姓见状自然欢呼雀跃,奔走相告,相约晚上出来看灯。
他们却不知道这满目祥和的背后,却隐藏着血雨腥风的夺权之变。
待到圆月初升,金祎带领几辆马车来到东华门外的羽林军军营。
金祎跟统帅王必私交甚好,所以营前守卫军士一见是他,并没有盘查,只是点头哈腰的直接放入。
金祎径直来到军营内,见到王必立在窗前,怔怔的看着窗外一轮圆月如银盆一般高悬于天空。
“王兄看这空中圆月,莫非要吟诗一首不成?”金祎取笑道。
王必回头一看是金祎,摇头笑道:“在下是一粗人,哪会什么吟诗作赋。
只不过看这圆月,骤然想起在邺城的妻儿,尤其是那刚出生的儿子,心里有些感怀罢了。”
“哎,王兄家眷都在邺城,独自在许都也是挺清苦的,”金祎叹息道:“所以在下特意为王兄带来了美酒,趁此佳节,就由在下陪王兄共饮几碗如何?”
“这个……恐怕不妥吧,”王必舔了舔嘴唇。
他的确是非常爱喝酒,可今晚上是上元节,城内又在放花灯,他却也不敢造次。
“王兄放心吧,”金祎一边说着,一边命仆人抬过来几个巨大的食盒。
打开之后,顿时满屋都是香气,里面是从酒楼定制的佳肴。
随即又有仆人搬过来几坛酒,拍开泥封之后,屋内立即香气四溢。
金祎道:“如今四方已经平定,整个许都都在王兄控制之下,又有什么可担心的?”
王必虽然明知这样不行,但是却也没有阻止金祎。
一来他非常信任这个朋友,二来他手中三千羽林军足以应付任何突发事件,三来这酒菜实在太香了。
“这是广汉楼的菜?”王必看着琳琅满目的菜品问道。
“王兄真是识货,”金祎道:“小弟斗胆再请王兄品一下,这酒如何?”
说着给王必倒了一碗。
王必端着酒碗浅饮一口,吃惊道:“这是新丰酒?而且至少珍藏二十年以上了。”
当初高祖皇帝刘邦酷爱饮酒,其在关中称帝之后将家乡酿酒师迁往帝都周围,专门为其酿酒。
由于刘邦出生于丰里,所以那酿酒之地取名为新丰,从此新丰美酒名扬天下,成为好酒的代名词。
只不过自从黄巾之乱以后,新丰镇遭到破坏,酿酒被中断,所以现在存世的都是几十年前留存下来的。
这样珍贵的酒,即使有钱都买不到,想要喝到全靠缘分。
金祎对王必挑起大拇指道:“佩服佩服,王兄看看这泥封,上面还刻有年份,算来这些酒距今已经有二十六年了,今日赠予王兄这懂酒之人,也算是宝剑赠烈士,红粉送佳人。
今夜是过节,就由在下陪王兄痛饮一番,以慰思乡之苦。”
“哎呀呀,这可太珍贵了,”王必也顾不得担忧,满满饮了一碗,顿时口齿留香,快活似神仙。
他再也收势不住,一碗接着一碗,很快就喝了个七荤八素。
酒香菜香顺着门窗飘了出去。
羽林军的军营其他军营不一样,他们待遇比较高,住宿也都是有固定的房子,那些都尉们还有单独的房间,而且离王必的房间并不远。
很快香味便把那七八个都尉全都给吸引过来了。
金祎跟那些都尉们也很熟悉,而且今天叫的菜极多,乃是为所有人准备的,于是热情的招呼那些都尉一起来吃喝。
此时王必已经醉了七八分,防务之事早已经抛在了脑后,与一众手下喝了个不亦乐乎。
不知不觉天已过二更,所有人都已经倒在地下,人事不省。
王必昏昏沉沉之中,突然听到外面传来一阵喊杀声。
他猛地一激灵,睁开惺忪的眼睛,掀了好几个人,却没找到金祎在哪里,此时外面的喊杀声越来越近。
他踢了踢倒在地下的部下,喝道:“起……来……起来……出去看看发生什么事?
老金……老……金,你特娘的……溜了是不是……”
只是他那脚就跟踢在了烂肉上一样,那些都尉们没有一个能爬的起来。
“杀!”
“杀!”
很快就听见那喊杀声到了门口,紧接着有一队手持刀枪的黑衣人冲了进来,对着醉倒的都尉们便是一通乱砍乱杀。
这些都尉毫无任何反抗能力,还没回过神来便在睡梦中被杀死了。
王必心中骇然,但他毕竟武力高些,虽然头重脚轻,但是依然抢了一把刀从窗户里鱼跃而出,正想投奔军营之中,只见后面又有上百名黑衣人冲着他这房间杀了过来。
他无奈之下,只好狼狈扭头翻墙而出。
此时大街上赏灯的百姓狼奔豕突,哭喊着四散奔逃,整个许都四处火起,全都乱套了。
有许多不明身份之人拿着刀枪在搜捕,这显然是发生了叛乱。
王必连忙丢掉手中的刀,暗想独自回军营是不行了,现在急需要找人护送回去,然后号令军兵出动平叛。
他首先想到的自然是金祎,想来那人必然是醉酒之后回去了,只要他能到达金府,利用金家部曲便能让他回到军营。
他装作受惊的百姓,跌跌撞撞来到金府敲门。
“谁啊?”里面有妇人问道。
“弟妹,是我,王必,快开门,我要事找金贤弟帮忙,”王必急道。
里面沉寂了片刻,很快就打开宅门,只见正是金祎夫人。
“我家夫君喝了酒,就在里面,请进,”金夫人道。
王必不疑有他,大踏步而入。
突然之间,黑暗之中就觉的下盘生风。
他本来应该能躲开的,可此时依然处在醉酒之中,实在躲无可躲,只觉得双膝一阵剧痛,膝盖被木棍击中,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紧接着就觉得后心一麻,一柄剑从胸口扎了出来。
王必慢慢回身,只见黑暗之中那持剑之人正是他最为信任的金祎,“老金……这一切都是你干的?”
王必瞪着血红的眼睛,看着那位他曾经引为知己之人。
他以为他们是兄弟,受难之下第一个就想到前来寻找此人帮忙,可谁想到背后害他的正是这个兄弟。
“老子……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