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保密?你莫要胡说,我们何时谈过买卖,我何时又要你保密了?”
陈员外隐约意识到不对劲了,但一时半会还是想不通这是怎么回事,想不通许新正这么做的用意在哪儿。
许新正会心微笑地点点头:“明白明白,我们没有谈过买卖。那陈员外,咱……进去喝杯茶,聊会儿人生?哎呀,读书人吟诗作对总没问题吧?村民们总没意见了吧?”
不管陈员外明不明白,在场的村民们是看明白了。
陈员外说没有,那肯定就是有了!
陈员外果然真的要把他们的口粮卖掉!
这怎么得了?
不等陈员外答应,甘蔗村的村民们便齐刷刷地给许新正跪下了,哭喊着恳求道:“许公子,许老爷!求您开恩呐!”
“这……这是怎么了?”许新正满脸莫名其妙地后退一步,那被打得满脸是血的村民便爬了过来要抱许新正的大腿。
许新正收腿快,没让他抱住。
村民们哭喊道:“求求许老爷放我们一条生路吧!”
“许老爷,那是我们全村人明年的口粮啊,不能卖呀!”
“许老爷如果把我们村的口粮买走了,我们全村老小都要饿死啊!”
“呜呜呜……许老爷行行好,快走吧,莫买粮食了!”
许新正满脸委屈,又诧异地看了眼陈员外:“哎呀呀,这是怎么回事呀?陈员外,那粮食不是您的吗?怎么又成这些村民的口粮了?”
陈员外还在琢磨许新正到底想干什么。
村民们便解释道:“那是陈老爷答应要贷给我们的粮食!”
“是呀,陈老爷答应过的!”
“陈老爷还答应过这种事?”许新正又诧异地看向陈员外。
陈员外不耐烦地骂道:“姓许的,你到底想耍什么花招?”
许新正满脸无辜道:“我一个来做买卖的外乡人,我能耍什么花招呀?倒是陈员外,怎么?又要仗着当地乡绅的身份来欺负我吗?上回买卖蔗糖,我已经认亏了,就当是初来乍到给乡亲们送份见面礼了!否则就你我交易的字据而言,这被悍匪烧毁的损失怎么也不能算到我头上吧?”
“结果现在,您又要坑骗我吗?一批粮食要卖两拨人?”
“陈老爷,您是东越府绕不过去的地头蛇没错,可也不能如此一而再再而三地欺负人吧?此事若是传出去,往后还有谁敢来东越府做买卖?”
许新正说完了陈员外,又转而看向跪在地上的村民,忍不住接着训斥道:“还有你们也是,即便陈员外答应借给你们粮食,可毕竟无凭无据的事情怎能作数?这粮食毕竟还是陈员外的不是吗?既然粮食是陈员外的,他愿意卖给谁就卖给谁,轮得到你们在此说三道四?”
“北方缺粮,好些粮商都要来南方收粮食,即便今日我看你们可怜不买陈员外的粮食了,接下来还会有其他客商过来高价收粮食!难道你们要一直堵在这儿,将每家客商都逼走吗?”
“且不说其他客商有没有我这么好说话,你们这么做不是在挡陈老爷的财路吗?正所谓挡人财路如杀人父母!陈老爷平日对你们不薄吧?我可是听说了,陈老爷是东越府十里八乡最有名的大善人,平日给乡里修路架桥挖渠的事儿可没少做!租子还收得比别家低,你们这一年到头辛苦劳作的,最后只需要交出七成的收成给陈老爷!若是哪家过不下去了,陈老爷还借粮食给你们!最后实在还不上债的,还收你们家女儿做奴婢!哎哟,那是收奴婢吗?这年头你们贱命能值几个钱啊?陈老爷这分明是赏你们女儿一碗饭吃呢!哪怕最后卖去窑子里,好歹也有口饭吃不是吗?”
“这些还都是道听途说,我那日可是亲眼所见、亲耳所听,陈老爷替你们加工蔗糖,替你们保管蔗糖,替你们寻找销路,那是分文不取呀!甚至蔗糖被悍匪放火烧了,陈老爷为了你们还丢下读书人的脸面来与我死搅蛮缠威胁恐吓,不就是为了帮你们讨回一万两银子的尾款吗?”
“那天整整一万两银子,可是实打实地分到你们手里了,陈老爷一文钱都没拿呀!那天我可是看得真真的,啊,就是你,还有你,那天嘴巴都笑歪了!是不是!”
“你们每家每户怎么也得分个十几二十两银子吧?比别地儿的佃农好多了!分了这么多银子,再怎么也不缺口粮吧?就不能自己去买吗?非要纠集这么多人来堵陈老爷的家门,来挡陈老爷的财路吗?”
“简直不可理喻!一点良心都没有,一群忘恩负义的狗东西!”
许新正越说越入戏越替陈老爷感到不值,一片善心都喂了狗了,气得他直甩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