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员外瞥他一眼,不等他开口便先主动提道:“许公子,此事老夫也很遗憾呐,但咱们说好的今日要交割尾款,您看……”
许新正不乐意了:“陈员外,咱说的可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您现在货没了,怎么还跟我要尾款呢?”
陈员外也板起脸了:“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呀,前面你交了定金,老夫交了货,只是你说船家还没找好,先将货留在老夫那儿,还拖着尾款没给呢!”
许新正骂道:“你这是强词夺理!天下哪有这么做生意的?陈员外,咱契约上可是白纸黑字写着,是交了尾款才算交货!现在你货交不上来,理应退我定金,怎么还敢与我讨要尾款呢?”
陈员外听他提起契约,果断不接话茬,指着鼻子就骂道:“好你个奸商,老夫原本看你也是个读书人,故而答应让你拖欠几日,也不收你仓库的租金,现在你竟然要耍赖不认账!走,与我去找府尊大人评评理!”
“正有此意!”许新正冷哼一声,与他进了府衙。
罗二等人也赶紧追进去,却被衙役拦住了,知府大人可不是他这种贱民说见就能见的。
……
东越知府听说陈员外又折回来,还带着个外地商人,便请他们去二堂说事。
府衙大堂是审理重大案件的,平时不会动不动就升堂办案。
日常这些民事纠纷,如果是在乡下便会先到乡绅那边去调解,如果是在城里则会去衙门门口的申明亭调解,这两处调解不了的话才能告到衙门去,在二堂进一步调解。最后如果实在调解不了,才会挪到大堂正式开审。
不过基本上在二堂就已经能出结果了,如果有人头铁非要去大堂再审,可能会惹知府大人不快,最终审判结果会更加不利。
东越知府请双方先简单说明了缘由,见许新正取出契约来,心里就有数了,意味深长地看向陈员外。
这是在问他要好处呢!
毕竟许新正有契约在手,白纸黑字写得明明白白且双方签字画押不作假,东越知府哪怕与陈员外相识也不可能平白无故替他翻这种案子。
现在证据越不利于陈员外,他若想赢,就得给东越知府更多的好处!
陈员外又不是第一次与这狗官打交道,对此早已司空见惯,更是有备而来,浑然不提要给好处的黑话,而是拱手继续讲道理:
“府尊大人,这契约一式两份,他只给一份,做不得数!”
许新正闻言都惊呆了,还能这么赖皮的?
东越知府也不悦地挑眉,倒不是因为陈员外开始耍赖,而是因为他没有要给好处的意思。
陈员外接着说道:“那日晚生见他是读书人,便答应让他拖欠尾款,谁曾想他这般言而无信,今日府尊大人可得为晚生做主呀!”
到了东越知府面前,陈员外就不自称老夫了,改口自称是晚生。
虽然他年纪看着比东越知府要大,但他只有秀才功名,而知府是同进士出身。大淮读书人之间以功名论资排辈,如果双方都是官员则以官阶论资排辈。
东越知府挑眉看他表演,一言不发,就等他还有什么花样使出来。
这是要再给他一次机会,如果还不肯给点好处,那接下来东越知府可就要公事公办了。
许新正站在一旁看他们眉来眼去,也没有傻乎乎地拆穿他们,同样好奇这陈员外想怎么凭白让东越知府替他说话。
陈员外也不再遮遮掩掩了,丢出底牌接着说道:“府尊大人有所不知,晚生今日前来告官非是为了一己私利,而是为甘蔗村上百户农民讨公道来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