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阳门,城墙上。
文余墨从废墟中爬了出来,浑身狼狈不复他素来的翩翩公子模样。
身边是士兵们的哭嚎和惨叫,还有人看着已经被烧成焦炭的尸体呕吐不止。
这才只是他们人生中经历的第一场战争,就已经如此残酷。
如果不是因为身后就是京师,这些人早就溃逃了。
“大人,陛下带西北铁骑与敌军接战了!”有校尉上来搀扶他,一边禀报道。
文余墨扶着腰起身,眺望昂山人军阵方向。
红雾并未因为西北铁骑的冲入而散去,看不清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
忽然,红雾中传来了一阵震耳欲聋的兽吼声。
不少士兵也伏在墙头观望,眼神中满是恐惧。
打到现在,他们甚至都不知道敌方长什么样子。
“西北铁骑进入红雾有多久了?”文余墨问道。
“不过半盏茶的时间。”校尉禀报道。
文余墨眉头拧紧,摇头道:“不对劲,这不应该是骑兵冲锋的速度,他们被里面的东西困住了!来人,传令中大营集结。”
“是!”
“辅国公呢?”文余墨忽然想到。
周围人面面相觑,无人应答。
……
……
撷(xié)芳殿,太子寝宫。
外围有御林军防卫,殿内还有镇魂司执事贴身保护,负责此殿的便是王景渊。
自薛闵兮登基之后,便让太子在此殿闭门读书,不准任何打扰。
朝中官员屡次上奏要求放太子到文华殿听政,薛闵兮都以太子年幼为由拒绝。
实际上,这已经算是判了太子十三年有期徒刑,要关到他及冠才肯答应放他离开撷芳殿。
这还是因为他是大淮唯一的皇子,世俗方外有多家势力出面保他,否则宫斗落败的下场可远不止如此!即便他只有七岁。
按照薛闵兮登基时与多方势力达成的妥协,她这个皇位还是皇太子的,只不过因为太子年幼害怕被外戚乱政夺位,所以暂时由她这个皇姐代掌玉玺,将来太子成年之后是要归还皇位的。
换而言之,薛闵兮是要当伏地魔的。
这也是薛闵兮作为女皇帝登基的唯一合法依据,世家、官员、方外宗门这才默许了她的逼宫成果,没有出现“十八路诸侯进京勤王”的混乱局面。
不过薛闵兮显然也不是很想归还皇位,只是缓兵之计而已,等她坐稳了江山,挨个收拾完这些势力,估计这位皇太子就要意外病逝了。
十三年,太漫长了,中间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
甚至都不用等十三年,这才半年不到,大淮已经变天了。
王景渊挎着刀坐在院子里无奈叹息:“这世道可真他娘的乱,干爹卸任来了个干爷爷,也不知道后面还要再怎么换?”
老魏公公不止一次交代过他,如果发现有人要来劫走太子或者太子有越狱倾向,他必须动手杀掉太子。
当然,事后他肯定要背黑锅的。
薛闵兮不会承认自己杀死了亲弟弟,老魏公公是薛闵兮身边的人也不能被卷进去,最多查到王景渊这里就要断掉。
王景渊不由得怀念起许新正来了,还是许新正好呀,会主动替他背黑锅。
他与许新正简直是相见恨晚,情投意合,一丘之貉。
“也不知道仲元现在在南方过得怎么样?忘忧草之患已除,他应该很快活吧?唉~同样是墙头草,我太难了……”
王景渊无奈摇摇头,暗自祈祷千万别再出什么幺蛾子,他可不想杀太子。
只要拖到许新正钦差回来,他就可以把这烫手芋头丢掉了。
然而就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忽然听见外面有些动静,不等他多问,辅国公便带着一众侍卫从外面踹门进来了。
看他这模样,似乎是从战场上退下来的?
王景渊狐疑地盯着他,微微施礼道:“辅国公,皇上有旨,太子要闭关读书不见客。”
外面的御林军也围了过来,领头的一人捂着心口喊道:“辅国公要擅闯太子寝宫吗!”
辅国公背手而立,从容答道:“老夫已经与你们说过了,是皇上让老夫过来接太子避难。昂山匪军兵临城下,随时有可能杀入城中,老夫要先带太子出宫,若战事有变也好南下重整旗鼓。”
“可有圣旨?”王景渊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