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在康陵募集下墓人的时候，董鲨也是最后才站出来的，可以想见董鲨这个人，为人有多么胆小如鼠。

可是；

就是这么一个胆小的人；

在他死了的时候，在他凄惨的、死了的时候，脸上居然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

尽管他满脸都是乌黑乌黑的血污，还有惨不忍睹的伤痕，但是，伤痕也好，血污也好，全部都遮不住董鲨脸上的那抹笑容。

叶君临心底动容。

“周道友，我看你的面具也不少，我听说董鲨在之前卖过不少面具，你以前买面具的时候，可否有曾见过他？”

康陵注意到了叶君临的目光，问道。

叶君临点点头：“我的面具，全部都是在他那里买的。”

“原来如此。”

康陵恍然大悟，看着董鲨的尸体，脸上露出一抹笑容，却是苦笑。

他语意格外悠长，“我以前一直都以为董鲨是一个胆小如鼠的人，可是，在他死的时候，他居然如此令人佩服，连拉着两三尊妖族一起陪葬。”

“呵呵呵呵……”

“我当时正在跟另外一尊妖族交手，却清楚的听到了董鲨的话，他的笑声，传遍了全场，至少传到了我们的耳中。”

“笑声？”叶君临有些不解。

“我也不知道它为何好笑，但是他在笑完之后，动用了一种我从来都没有听说过的功法，自爆而亡，同时还拉了许多妖族下水，现在想起来……”

康陵的笑容消失，嘴唇隐隐约约颤抖，“现在想起来，如果没有董鲨的那几声狂傲的笑容，我们，或许也支撑不到最后……”

叶君临抿嘴，陷入沉默。

他尽管不知道董鲨为何而笑，但他确确实实的看到了一个胆小如鼠的人，在真正临死的时候，他却没有任何畏惧，发出了惊天动地的笑声，包括在他真正死了之后，脸上的笑容也始终没有退却。

一死狂傲。

叶君临胸腔起伏，只感觉呼吸变得有些急促起来，他从来都只看到花子赋和清大师跟那些九大妖皇级别的存在的对抗。

然而，就在他们对抗妖皇的时候，有许许多多的小人物，为了这一战，赔上了他们的性命，也赔上了他们的一切，而这些小人物的死亡，偏偏安安静静。

仿佛一颗小石子落入大海般的汪洋，甚至连一点点涟漪都溅不起来。

康陵看着遍地的尸体，看着那些曾经的同胞，如今却死在了自己的眼前，终于忍耐不住，流下滚烫的泪水。

他一边痛哭，一边回头看向叶君临，声音颤颤巍巍：

“周道友，是我害了他们，是我让他们死在了这里，一切都怪我，他们本不应该凄惨的死在这种坟墓之下，如果……”

“如果我没有决定下墓的话……”

康陵的声音越来越轻，到了最后，几乎听不清楚，只能看到他在哽咽，这几声悲痛的哽咽，似乎也用尽了康陵剩余的全部力气，让他无力的跌坐下来。

痛苦的哭声，一直在空气中回荡。

叶君临也跟着坐了下来，姿势十分随意，“至少，你已经确确实实地完成了你们最开始的目的，从今天开始，我想，不会再有任何鬼怪在骚扰你们了。”

“真、真的么？”

康陵的嘴角不断抽动，似乎有些难以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