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知无力回天的秦明,眼见此景,不由怒极反笑了起来。“哈哈哈哈...尔等真当我白云联盟是好欺负的不成?死...”
一股弑人心魄的气机,狂掀着阵阵凌厉刚猛的劲风,以秦明为中心,立即向围攻过来的修士群奔去,但见其后背流光一闪,一柄朱红色的战刀顺势而出。霎时间,人借刀势,刀助人威,无坚不摧的巨大刀芒犹如绚烂的夕阳般,瞬间映照在了最先冲锋的几个修士身上。
夕阳的确很美,很炫,然而在那些修士的眼中,它就是一道骇人心神的催命符。怒而暴起的刀芒,凝聚着秦明一身的愤怒与张狂,所有的怨气与憋屈,在这一刻终于爆发了。退不能退,他唯有放手一搏。
选择多了,顾忌自然也便多了。恍惚间,他似乎又找到了昔日的桀骜与张狂,一股股滚烫的鲜血,顺着他的肌肉筋骨瞬间沸腾而开。破釜沉舟之下,他全身的精气神,被其催发至了无极限。
杀!他的意识里唯有杀,只有杀戮才能平息他心中的无尽怒火,也只有杀戮,才能暂时让他忘却自我。这是他在白云观参悟到的最高奥义,以恶搏命,以杀争世,群雄束手,仙途称尊。
一刀奔出,数名修士瞬间应光而逝。没有闻者伤心、听者流泪的哀嚎,没有惊悚骇人、令人作呕的残肢断臂,一股股凄惨的红雾,随风而起,散入山体留下了直击人之心神的斑斑血点。
主帅不退,白云观的一干修士,自然也不敢退,他们非常清楚临阵脱逃的后果,即使侥幸没有被修士群吞没,白云观也不会饶过他们的。与其如此,不若跟随主帅一拼。他们自认为不是什么良善之辈,加入白云观也并非是为了渡济苍生,他们所求不过那遥无边际的仙途,以及仙师名号所承载的超然地位。而今有人想要他们的命,避无可避下,唯有一战。
白云观一干修士不退,临时入盟的那些神霄宗、奕剑阁的修士们,自然也不能退。他们虽不属白云一脉,但是他们却代表着其背后的宗门。白云观手中可是握着他们宗门的命脉,此时若是抽身退去,他们的下场铁定很惨,除非整个白云观完全覆灭,否则他们便是宗门向白云观推出去的发泄物。最主要是,他们不相信白云观这颗大树会倒,因为它的背后是祁山真君。
惊天动地的喊杀声,法器撞击的轰鸣声,顷刻间席卷至整个荒山地界。每一息,都会有一名仙门弟子倒下,每一息,又会有新的仙门修士执器而战。这些人便好似疯魔了一般,不知道杀戮后会获得什么,甚至是心神失守大半,暂时沦为了只知杀戮的兵器。
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
此番仙门修士之间的大战,看似偶然,实则必然。当一个世界的资源极速收缩到某一点时,人性的自私与贪婪便会成喷井式爆发。
欲,能成就一个人,亦能毁掉一个人。圣人不死,大盗不止的至理名言,从来不是妄谈。没有圣人的存在,盗者便不会以大义旌旗,麻痹被蛊惑者的心神,从而满足他们心中之欲了。
儒即道,道之所至,皆为如来。
丁勉站在离荒山不远的一处土丘上,冷冷地观望着这一切。他虽对道经之类的书籍极少涉猎,但身兼儒、佛二教传承的他,却对天道有着自己的一番感悟。无论是道、儒、佛,亦或者其他教系,最终皆是要将修者引领至天道之门。叩开天道之门,便意味着大自大,大超脱。由欲入界、由界静神,这才是天道本来的面目。
说它至玄,是因为它隐晦艰涩,难以言描。说它至简,乃是因为它万法归一,千界为点。修士修行,看似是与天争锋,其实便是一场自我升华与超脱的过程。所谓天道之下皆蝼蚁,说的便是此理。万事万物,皆有其发展的自然规律。草木枯荣,生老病死,王朝兴衰,日月更替,看似至简,细揣之下却又仿佛蕴含着无尽玄机。
“呵...实力只是我在这方仙朝生存下来的基础,大道之痕,才是我未来要寻找的方向...”面对天道牵引下的修士大劫,丁勉内心深处却是泛起了一团莫名的战意。
明白是一回事,真正掌控又是另一回事。他自认为自己不是什么救世圣人,也从未有过那圣人所谓的大宏愿,能守护一切值得自己守护的东西,才是他的本心。
曾记他以为只要白云观的人都死绝了,他心中的创伤便会随之痊愈了,而今看来倒是他错了。他所仇视的并非只是白云观这一仙门,而是天道所附加的不公,谁恃强凌弱他便对谁心存敌意,简而言之便是谁弱他同情谁,包括他自己。
“咦...我怎么突然感觉那道身影有些熟悉呢?”就在丁勉以一个旁观者的姿态,去解析这场大劫之时,一道伤感且又略显倔强的消瘦身影,陡然进入了他的视线。
身为一个仙途修者,他的视线以及心神感知力,可谓超然。混乱的场面如一幅无限流转的水墨画般,不断刺激着他的心神,冲刷着他的感官。
冥冥之中,那道消瘦身影仿佛蕴含着无穷无尽的魔力,正一点点地撕扯着他的心神向对方靠拢。当其整颗心神全部凝聚在那道飘忽不定的身影之上时,他的双眸不由一热,冥王之瞳竟然自行开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