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仿佛定格在了这一刻,震慑苍穹的赤色光幕,似庄重安然、纵横三千里的佛光般,将世间最美的天景,投放到了这方世界。
不!这不是佛光!佛光普照大地,带给世间的乃是祥和之像,而这绚烂无双的赤色光幕,看似美轮美奂、安魂抚神,实则蕴含着无穷无尽的杀势,以及移山填海的毁灭之能。
赤色光幕稍纵即逝,足矣将天粉碎的狂暴气流,在这一刻犹似开闸的洪水般,波涛汹涌间,向四周迅速碾压而去。一泻千里的奔腾之势,震得后方青色大殿一阵虚晃。
“吭哧...”
虎形大戟的戟锥,狠狠地插进了地面,密密麻麻的蛛网以大戟为中心,瞬间蔓延至了三丈有余。粗犷鬼将煞气逼人的巨大身躯,仿佛一座无人撼动的大山般,就这么直挺挺地立于天地之间。一招过后,星月皆转,他有这个自信将丁勉几人的真灵全部碾成魂纱,再无一丝轮回可言。
阴兵群形成的战阵,早在赤色光幕投下的那一刻,便已自主崩塌。自家统领出手,戟下几乎无魂,他们崇拜他,信服他,更是畏惧他。
“风!大风!”
也不知是谁最先吼了一嗓子,周围顿时响起了阵阵狂热的嘶吼。一场不对等的厮杀过后,是直冲云霄的战意。
其疾如风,其徐如林,侵略如火,不动如山,难知如阴,动如雷霆...此风,疾如闪电,破坏力更是不可描摹,身为邙山鬼王的亲兵营,这兵法之道早已深固其人真灵。眼下坑坑洼洼、如裂谷纵横般的地面,便是整个亲兵营所背负的职责与使命。
“哗...”
随着粗犷鬼将右手的突然探出,场中又变得一片哗然。手下的高涨情绪,并没有令他心神炽热,豪情大发。一个“川”字,迅速在其煞气流转的额头凝结,那弑人心魄的凶眸,便好似一双犀利的鹰瞳般,冷冷地扫视着千疮百孔的战场。
此时此刻,他隐隐生出一种难以追根溯源的古怪感。事情仿佛太过顺利了,顺利的让人感到一阵虚幻。文判与那位阴曹被他直接碾压成魂纱,的确无可厚非。然而此刻的他,却是忽然想起了丁勉那副倔强且不失洒脱的脸。他之所以有些欣赏丁勉,超越自身境界的战斗力只是其中之一,对方不屈不挠的意志,才是他真正欣赏其人的地方。
按理说以对方的心性,以及超绝的战斗意识,即使明知身陨也不会坐以待毙直接等死的。可偏偏在虎戟落下的那一瞬间,丁勉便仿佛是一块毫无生命特征的大石般,直接放弃了抵挡的姿态,静静地等候着死神的到来,这绝对不符合对方的心性。然而此刻的他又似乎找不出任何实质性的理由来反驳自己,只能以心神之力,暗暗盘查每一个角落。
片刻之后,一抹冷笑飞速在其嘴角勾起,旋即粗犷鬼将的身影陡然变的一阵虚幻,等其身影由虚转实之时,一道人影从饱受气流摧残的空间迅速跌出,眨眼间便被粗犷鬼将直接摄在了粗壮的铁掌之中。
“呵...自爆的还挺逼真啊!若非本将察觉不对,还真被你给逃了。”粗犷鬼将登时咧嘴一笑,露出了一排寒光闪闪的利齿。若是换做别人遇到阴魂自爆,断然不会执意进攻下去,而是选择迅速抽身。因为一个地府阴官的自爆之威,从某种意义上说便相当于一件加持了仙朝气运的仙器、鬼器的自爆,其恐怖的冲击力,简直令人发狂。然而他非寻常鬼修,突破吞元境的那一刻,他便迎来了一场天赋神通的降世,没错就是天赋神通。
但凡鬼魂散修,皆以吸收煞气、阴气、污秽之气,来壮大魂身。他们没有被地府收编,自然也不会有机会身着护魂官袍,以仙器御敌了。只有修炼至吞元境,重新凝结魂衣,祭炼出本命鬼器,他们的战斗力才会逐渐向同境界的仙门修士无限靠拢。吞元境可谓是鬼魂散修修途的一道真正分水岭,只有跨入此等境界,其逆天改命的鬼修之旅,才算真正开始。
正所谓天道至公,大道至衡,鬼修本就比仙门修士所面临的劫难,要高出不止一筹,因此在这道分水岭中,又隐匿着一则惊天秘辛。但凡资质万中无一的鬼修,皆有一丝机缘领悟天赋神通,不过这其中还需度过那道宛若天堑的心魔劫,否则一切皆是空谈。不过虽然仅仅只有一丝的机会,也足够这些鬼修为之疯狂了。
这粗犷鬼将赫然便属其列,此人生前乃是一位绝世罕见的帅才,无论是排兵布阵,还是自身武艺俱是一流,死后能有如此机缘修成那天赋神通,偶然之下实属必然。而其领悟的天赋神通,叫做控煞。以自身所蕴含的煞气为基,通过某种诡秘莫测的手段,直接将敌人的煞气,给牢牢地压制在对方的魂体之内。只要敌人修为境界不超过他太多,自爆之说在他眼中无疑于天方夜谭。这才是他不惧文判二人自爆,执意出戟的真正原因,也是他能修成三大绝世杀招的最大依仗。
“啊哈哈哈!本判原以为可以凭借替身傀儡逃过此劫,看来今日本判是在劫难逃了。丁贼...你可把老子坑惨了,老子诅咒你在太虚永远不得安生...”
自知难逃一死的文判,面容极度扭曲地疯狂大笑起来。笑的是那么凄厉,那么不甘。在悲愤、悔恨与不甘中,他走完了修途的最后一程。从此之后,无尽地府再无李无忧这号人,而庐州城的那些阴官阴差,也不用再担心会被这条毒蛇算计了。
粗犷鬼将深深瞥了一眼方才武判与守备阴将消失的方位,森寒的面容隐隐闪过一丝挣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