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月半悬,苍穹如墨。夜幕下的灵隐寺,虽不像寒山寺那般充满了诗情画意,但却也别有一番韵味。弯弯曲曲的台阶,一直延伸到山腹深处,零星点点的幽光,似一方方佛韵超然的蝇头梵文般,随风摇曳个不停。极目而望,整个灵隐寺便像是一条蛰伏在圣山中的巨龙般,只待仙云一起,定可直击九天,闹他个天翻地覆,闹他个九阙俱颤...
因寺而修,因修守寺,几经风风雨雨,丁勉的心境全然不复往昔之谦虚,恪谨天命的君子之道,早已离他远去。漫漫仙途,拼的乃是一个“侠”字与“狠”字。侠者,大义也!狠者,枭雄也!在寺言佛,在危言杀,心存古佛,手段如魔,这便是他未来的道。
而今他虽脱去半截凡胎,但是对佛寺还是有着一种本能的感激。若无寒山寺之旅,或许他永远是个魂魄缺失之人,纵然有缘踏入仙途之旅,修的也是个残缺之身。灵隐寺若能重新崛起于仙朝之巅,与他来说也是一方不小的助力,这是一种双赢,也是一种豪赌。他要用自己毕生的心血,去带领灵隐寺重现当年佛威。古寺昌盛,他便可肆无忌惮地霸压诸天,反之,往后仙途,迎接他的将会是数不尽的危机与荆棘,毕竟个人虽勇,却架不住漫天修士的群攻啊!
他没有一跃而起,直接运转阴神、肉体之力,飞掠至灵隐寺山门下,而是满怀着虔诚之姿,一步步踏阶而上。非是对四方佛陀与一干菩萨的虔诚,而是因为佛理的大智、大通、与大真而心怀虔诚。
空海还在佛殿敲鱼诵经,灵隐寺荒废了那么久,也该是其重现生机的时候了。听到丁勉的脚步声,空海敲鱼的手,骤然一停,“阿弥陀佛...师弟此行可算顺利?”
他口中所指的“顺利”,非是指丁勉与摄青鬼之间的争斗,而是暗指隐藏在兴王府的那位,是否插手此事。心思通透的丁勉,自然明白他心中所指。
丁勉耸了耸肩,语气平缓的说道,“呵呵...碰到了一位仇敌,那人是蜀山剑修,往后的蜀山派怕是要生动荡了...”
“阿弥陀佛...一寺四众,若我灵隐寺的开山祖师还在,哪怕是高高在上的天官,想动我佛宗弟子,他也得掂量一下自己是否有这个实力了...”空海轻轻叹了一口气,起身走到丁勉近前,随即压低声音对丁勉说道,“最近阴司可是不太平啊!师弟的威名,早已传遍整个阴司,对你欣赏者是有,可想除掉你之人,也不在少数。万事还是小心为妙啊!”
丁勉忽然一愣,暗道一声,果然还是被我猜中了。《我倒要看看是这山风掀的快,还是我根茎繁衍的快,只要我将这根根茎茎扎进那酆都城之中,届时我看谁敢撼动我这棵大树。》
空海的话并没有令丁勉有多大感触,树苗想要长成令人仰望的参天古木,必经无尽风雨,此乃天道。此时此刻,丁勉才忽然意识到,自己竟然还不知道这位便宜师兄在地府何处任职呢!之前空海不说,他也一直没有询问,而今既然对方提及阴司之事,他也就顺心问了出来,“不知师兄在阴司何处任职?”
“幽州!”空海没好气的瞪了一眼丁勉,“贫僧还以为你一直憋着不问呢!”
“你也没说啊!”丁勉人畜无害的露出了一排洁白的牙齿,“师弟我入阴司尚短,对阴司规矩了解的不多,若是冒然询问,唯恐触犯阴司律法,这才迟迟没有开口相问!对了师兄,幽州离邙山最近,你可知道最近邙山地界为何会有厉鬼、骨魔,尸魔频繁出没!”
“邙山自古埋葬着无数的帝王将相,如今厉鬼、骨魔、尸魔骤出,怕是要有了不得的阴物出世了。三位阎君背地里相互争权夺利,谁都不想出兵围剿邙山,削弱自身的实力。如今庐州城又被北堂阎君划为战营,看似更近一步,实则是被他当成炮灰营了啊。贫僧料想,过不了几日,北堂阎君定然会借此机会,抽掉庐州城一半的兵力北上,届时我幽州全境也会极力配合,一场大战在所难免了!”空海幽幽叹息了一声,眼中隐隐闪过一丝雾气。百年前的那场探邙行动,一直让他耿耿于怀,若非他命大,有幸逃过一劫,也不会有机会在这与丁勉闲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