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队队倭兵栽倒在血泊中,铳弹和箭支可不长眼睛,像是谷口这样的看起来像是军官的人物更加遭到了重点照顾,饶是谷口命大,还是被几支羽箭给射中了四肢,清军的刺箭在多次的战斗中不断改良,现在他们装备的刺箭不仅射程比以前远,飞行路线更加稳定,在箭头上还特地多加了几道放血槽,这样箭头只要是射入人体,能在一盏茶的工夫内让人失血过多而死,谷口被箭支射中,一时不死,但是他能感觉到自己的生命在快速流失,如果再得不到急救的话恐怕就悬了。几名他最忠心的部下见到自己的长官受伤,不惜性命冲上来想要将谷口给拖回去,可是几人刚冲到距离谷口几步远的地方,一发开花弹便在他们身边爆炸,破片立刻将几人打成了筛子,连惨叫声都没有发出就死在了当场。
牡丹峰的地形实在是太险要了,一个小队一个中队的兵力上去根本起不到任何效果,连七星门八十步之内的距离都接近不了,他们唯一的用处就是帮助山下的甲午等人识别了山上火力点的位置,青弋军的火炮开始了凶猛的还击,不少炮弹直接砸进了山道两边的密林之中,带起了阵阵血雾,虽然炮手们看不见密林中死伤的敌人,但是甲午从千里镜里反馈的一片红色能判断出,躲在密林中的伏兵在这种火力覆盖之下应当也遭受了一些损失。正如甲午所料,树林里两个甲喇的弓箭手虽然隐藏了自己的身影,但是炮弹可不讲道理,虽然有不少大树遮掩,但是大树反而成为了士兵的梦魇,实心弹砸在大树上,大量的树枝和木屑横飞,就像是出膛的铳弹一般,将四下的清兵给穿了个透心凉。有的人直接被炮弹砸中,化成了一团血雾,还有的人被弹射的跳弹击中四肢,跟躺在山道上的倭兵一样,惨叫着翻滚在地。
战争就是如此残酷,对于双方的士兵来说,在战场上每多度过一刻钟,他们能活下来的几率都非常小。甲午死死端着千里镜,下面的几个炮兵军官也都在用千里镜观看山上的战事,他们都在极力搜寻这山上的火力点,七星门上的火炮布设角度非常刁钻,从山脚下往山上仰射本来就有很大难度,敌人还有完备的掩体,如果是这样的话只能用更多的人往上填。甲午差点将千里镜捏碎,如果这样打下去就会成为添油战术,只能用人数优势不断增兵,消耗对方的兵力,否则实在没有更好的办法。甲午看了看身边的倭兵,虽然这些倭兵都是仆从军,他们的性命也远远比不上青弋军将士,可是作为一种资源也不能就这么白白消耗在山道上,可现在他又有什么别的办法呢?
“第一联队第二大队,杀上去!”甲午下达了大队级别军队冲锋的命令,大队就相当于是青弋军的团,意味着甲午为了攻山已经发起了团级冲锋,一千二百名倭兵呐喊着挺起武器发动了冲击,虽然山上的同伴死伤惨重,可是在巨额奖金的诱惑下,这些武士和浪人组成的亡命徒还是发起了进攻,他们就不相信,这么多人还冲不到七星门下。青弋军的掩护火力更加凶猛,终于,红夷大炮稳定发力,一发五斤重炮炮子砸在了七星门正上方的垛口上,轰的一声,垛口直接被打飞,砖石碎屑飞的到处都是,将旁边的高丽炮手砸成了血人,连不远处的清军督战队也遭到了波及,几个镶白旗清兵缓缓倒下,身上的伤口瞬间流出了大量的鲜血。
幸亏多铎反应快,第一时间趴在了地上,否则碎石就要崩到他的脸上了,他甩甩头上的灰尘,将嘴里的碎砂石给吐了出来,怒吼道:“打,集中火力打他们的步兵。”豪格看见一千多敌军喊叫着往上冲,勃然大怒,他要让这些明军付出代价,豪格到现在为止还不知道这些人是倭兵,其实他也觉得有些奇怪,这些人冲锋的时候阵型并不齐整,看起来倒是不像新军,而且身上的铠甲颜色也不对,可是在没有近战之前,豪格是不能知道这些人的身份的,可有一点他明白,这些人是敌非友。轰轰轰,更多的火炮调转炮口瞄准了冲锋的倭兵,炮弹将密集的倭兵一片片扫倒。随着距离的接近,很多倭兵被陷阱和铁蒺藜杀伤,可是这也带来了一个好处,后面的士兵所面临的陷阱越来越少,有的人已经看见了冲上去的希望。
“谷口,谷口,你怎么样了!”在第二大队当中正好有小林带领的一个中队,他冲上来之后一眼就看见了倒在血泊中的谷口,谷口的面色苍白,显然是失血过多了,他的嘴唇哆嗦着,好像在说着什么,小林将耳朵凑过去,只听谷口道:“小林君,你一定,一定要活下去啊。”随即头一歪便死在了当场。小林大喊了两声,谷口不仅是他的同乡,也是他的朋友,如今就这样惨死在了高丽,而且尸体大概率是带不回去了,后面的军队冲锋一定会有无数双大脚从前面的士兵身体上踏过,这些人的尸身最后会是什么样子,小林不敢想象。他将谷口头上的白布拿下来,绑在了自己头上,然后左手捡起了谷口的武士刀,狂吼一声:“板载!”双手舞刀向上突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