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大人!大人!”果然,卢象升将自己的决定一通报,立刻引起了一片反对之声,所有将官几乎是一致的意见,卢象升作为一军主官,怎能以身犯险。张孝纯第一个站出来道:“卢大人,钱将军已经战死,如果您再有个闪失,天雄军岂不是群龙无首,末将不才,愿意掩护大军突围,反正刚才一轮冲锋,末将就应该将性命留下了,老天有眼,让末将留了一命,也应该发挥作用了。”卢象观等卢氏兄弟更是道:“长兄如父,大哥我们从小就是你照顾着长大,天雄军谁都可以有闪失,唯独你不行,我们留下断后,你带一部分兵马先走,天雄军有你,重建不难。只要突出葭州,前面就是榆林镇,最多三四十里的距离,步兵强行军两个时辰就能到,骑兵连一个时辰都用不到。我们阻击敌军两个时辰他们就绝对不可能追上突围部队。”
袁承志插言道:“大人,大都督派我带着卫队来是什么用意您不会不知道,这些可都是大都督的贴身卫士,大都督都不惜将他们派入天雄军,就是为了保护大人的安全,如果大人留下阻击,那大都督。。。如果要打阻击,我袁承志和卫队留下,我们是骑兵,灵活机动,火力强大,完全可以挡住敌人,掩护大家撤退。”卢象升摇摇头道:“好了,承志,大都督的情我不一定能还了,如果我们能活着出去,我一定会再去南直隶拜访大都督,至于你留下的想法,切不要再提。你们是青弋军,不是我天雄军,大都督和军师派你来,也是希望在战场上锻炼,说起来还是我卢象升的错,总把你们当救火队用,导致你们也蒙受了损失。突围你们在前,我不愿意给大都督和青弋军的兄弟们留下不好的印象。你是青弋军未来的赞画苗子,怎么能浪费在这样的地方,天地还很广阔,有你驰骋的时候,不过,不是现在。”袁承志还要再说,卢象升一把打断他道:“看看你们手中连珠铳的弹药,真当我什么都不知道吗?你们已经没有备弹,就剩下能打一轮的弹药了,突围尚可,阻击那是万万不能。”“这!”袁承志闭口不言。没想到卢象升观察的如此仔细,确实,他们的马袋已经空了,连番作战加上洪水,卫队的铳弹、震天雷、袖里箭基本告罄,现在每个人就剩下二十发弹药,也就是一轮火力,打完了就要用马刀拼杀了。
“诸位,不用再浪费时间争辩了,我希望大家明白,我卢象升是天雄军的主将,也是卢孙联军的主将,这是早就已经达成共识的,记住大都督说的那句话,现在我要重申一遍,战场上,只能有一个头,铳炮一响,全军都得听我的。现在我们已经到了最危险的时候,所有人必须绝对服从,一切责任我来承担,我命令!”卢象升面色一正,大吼一声道,所有人本能的哗啦一声立正站好。“事不宜迟,时间已经无法再拖,明日凌晨实施突围。趁着敌军主力未到,突破葭州城,目标榆林镇。现在部队划分如下,袁承志、庚子、卢象观!”“末将在!”几人出列道。“你们为先头部队,率先发起攻击,任务是。”说到这里,卢象升顿了顿,深吸一口气道:“任务是率领全部骑兵掩护孙传庭大人突围,孙传庭是陕西巡抚,陕西局面需要他来维持,不容有失,记住,若是事不可为,可不管后方步兵,直奔鱼河堡!”孙传庭和几人的脸色涨得通红,卢象升暴喝道:“本官的命令听不见吗?”“得令!”连孙传庭也脱口而出道。
“张孝纯!”“末将在!”张孝纯抱拳大吼道。“带领全部近战步兵和所有伤员作为中军,紧跟在骑兵后面突围,全力死战,能出去一个是一个。”卢象升缓缓道。张孝纯朗声道:“得令!不过,大人,能否答应末将一个请求。”“讲!”“请给我们每人一颗震天雷,我们是大明军人,宁死不当狗东西的俘虏!”张孝纯怒吼道。“宁死不当俘虏!宁死不当俘虏!”众将一起大声道。卢象升用颤抖的声音道:“准!”
“卢象同、卢象晋、卢象坤!”“末将在!”卢氏三兄弟同时出列道。“你们都是我卢家的大好男儿,大哥将你们带到这步田地,大哥对不起你们,但是我卢家满门忠烈,没有怕死的男儿,你们皆是千户,三个火铳团你们都是团长,本官亲自坐镇指挥,三个火铳团为全军殿后,掩护大军突围!届时将所有火炮弹药打光,然后破坏火炮,优先将葭州的城墙摧毁,纵观敌军的驻扎态势,大部分军队都在城外,我们要主动陷阵,分为左右后三个团,将突围部队包在中间,像是一颗钉子一般插入敌军大营,然后固定阵地,将来自三面的敌军牢牢挡住,摧毁城墙让主力从葭州城内突围,城里地形复杂,街头巷尾不适合骑兵快速追击,只要你们能突破北城门,我们就有胜算。”“得令!”卢氏三兄弟吼道。
孙传庭道:“那建斗你?”“诸位放心,我们会尽力给大家争取时间,时间到了我们自然撤退,我卢象升也不是傻子,不到万不得已不会牺牲自己和兄弟将士们的性命。前锋到达榆林镇后,请尤世威尤大帅领兵设立防线,接应我们。”卢象升低声道。听起来声音没有任何波动,但是孙传庭和众人怎能不知晓,这个任务就是九死一生,三千多人主动陷入两万人的包围,太危险了。不是说三千火铳兵对付不了两万满蒙联军,若是在平日,兵精粮足、弹药充足的情况下确实不担心,可是现在是什么时候,况且他们看见明军突围,一定会不惜一切代价进攻,战场的惨烈程度一定远超以往,卢象升这是主动将自己置于险地。
众人还要反对,可是卢象升态度无比坚决,集合之前,卢象升已经定了调子,他的命令不容置疑。卢象升环视众人,“诸位,能和诸位并肩作战,卢某三生有幸,请受卢某一拜!”说罢,卢象升一揖到地。众人连忙还礼道:“不敢!”卢象升直起身子,“好了,已经安排完毕,吩咐士兵们将身上带的干粮和水全部吃掉,吃饱喝足,突围时间定在。”他掏出怀表看了看,“就定在凌晨两点,负责阻击的部队坚守到凌晨四点组织撤退。现在各自准备,按时出发!”“是!”众人再次吼道。
“你说什么?大帅已经出发了?”“是啊,当日鱼河堡来信,大帅吩咐点起人马就直奔葭州了。”“坏了坏了!”“这?”就在葭州明军紧急整军,准备凌晨突围的时候,情报军的报信兵也星夜兼程绕路赶到了榆林镇,他用的是天雄军的身份,所以榆林镇守军并没有怀疑,将他放入城内之后便由一名小旗带路,直奔县衙,路上小旗官告诉报信兵大帅已经领兵出征,这才有了前面的对话。报信兵立刻问道:“这位兄弟,现在城内是谁主事?”“我正要带你去,是都任知府。”小旗官回答道。“快,这是紧急军情,片刻耽误不得。”报信兵道。看见他脸上的表情,小旗官也知道事态严重,作为边军他还是有不错的敏感性的,天雄军的人从西安送来紧急情报,肯定是有大事发声。到了县衙,都任已经听过了门房的禀报,他迎出大堂,报信兵就要见礼,都任一把拉住他道:“虚礼免了吧,听说是有大事,到底怎么回事?你要见大帅?”报信兵抱拳道:“知府大人,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能否?”都任立刻反应过来道:“走,去堂内。”两人快步走进大堂,都任转身道:“你是天雄军的人,说吧,究竟怎么回事?前些日子大帅得知葭州城被流贼攻击,已经领兵前往平乱。”报信兵急道:“葭州不是流贼,是建虏,十万满蒙联军从大同破关,直接杀入了陕西境内,目标正是天雄军,现在天雄军恐怕也在葭州附近。”
都任瞪大了眼睛,差点一头栽倒在地,他颤抖着说道:“你,你说什么,建虏?怎么会是建虏?大帅,大帅他就带了三千骑兵,这,这,这。”都任实在是说不下去了,他万万想不到建虏竟然是冲着天雄军来的,为了歼灭天雄军,建虏竟然连烧杀抢掠的事情都不干了,直接杀进了陕西,而且来到了榆林镇的眼皮子底下,十万满蒙联军,十万大军啊,尤世威区区三千人岂不是飞蛾扑火。最可怕的是,尤世威早就已经出发,若是步兵,现在派人追还能追上,可是他带的全是骑兵,现在恐怕都快到鱼河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