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勒爷!贝勒爷,您瞧,不对啊,这些人怎么打着的是咱们的旗号?”密林中镶白旗已经做好了伏击准备,只要多铎一声令下,三千镶白旗骑兵就会从密林中杀出,将对方的一字长蛇阵拦腰截断,然后中心开花,给予他们重大杀伤,可就在这个时候,一名眼尖的牛录章京忽然出言提醒多铎道。多铎一惊,立刻打起手帘朝牛录章京手指的方向望去。牛录章京得出这样判断的依据很简单,不论是高丽军队还是明军,一般将旗或者军旗用的都是长方形的旗帜,而八旗军的龙旗则是三角形,并且金国和周边的对手交手多年,基本上可以从旗帜来判断军队的所属,所以牛录章京第一眼看见正在过来的大军竟然打的是三角旗帜的时候,不由得大吃一惊,便立刻出言提醒多铎道。
多铎的心一沉,他倒不是惊讶,相反,在这个地方竟然看见了三角龙旗,这本身就是一个非常不好的讯号,依照阿济格的路数,现在这个时候不可能朝着开城方向前进,阿济格是主将,按他的性格,恨不得现在直接打到釜山去,开城方向出现金国兵马,这是不是意味着前方战事出了什么意想不到的情况,阿济格班师了?多铎望着不断出现的尘土,他知道,光是他视线范围内出现的金兵,恐怕就不只万人,虽然这次金国调动了全国一半的兵马攻打高丽,但是从总人数上来看其实也只有四万五千人左右,这还包含了两个汉军八旗,如果是单纯的骑兵,也就是三万人,去掉自己和哥哥领导的镶白旗,剩下的骑兵就两万多人,现在光是自己看到的队伍就超过万人,岂不是意味着阿济格的主力班师了?
“你带人迎上去,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多铎对身边的牛录章京道。牛录章京不敢怠慢,立刻点起数十名骑兵,从密林中绕道过去打探一番。虽然现在基本已经确定是自己人,但是牛录章京依然不敢托大,多铎望着数十名骑兵远去的背影,瞬间陷入了沉思,他心中已经有了不祥的预感,他不知道阿济格是因为什么原因突然班师,但是能阻止阿济格前进脚步的,必然是非常巨大的困难,否则他断然不会做出这样的决定。“贝勒!前方密林中有动静!”一名在前面探路的骑兵飞奔回来对阿济格禀报道。冲在队伍前面的阿济格心中一拎,猛地拉紧手中的缰绳,唏律律,胯下战马一阵嘶鸣,真是怕什么来什么,阿济格最担心的就是前方有敌人的军队设伏,若是明军在这里还有一支强大的人马断了自己的后路,那整个大军真的是回天乏术了。但是阿济格不可能就这样认输,如果自己的人马被全部歼灭在高丽,即便是自己死了,也没有脸面下去见列祖列宗,到时候他怎么跟努尔哈赤交代,几代人的心血难道就要毁在他阿济格的手里吗?他知道,不管怎么样,他要将身后的将士们带回去,否则,金国将会直接损失一半的兵力,皇太极独木难支,四个旗的兵力也不可能撑起大金国,一旦明军发动攻势,很可能金国会土崩瓦解。
阿济格缓缓命令道:“全军做好战斗准备,跟我强行突破敌军防线!”阿济格的大刀早就已经丢失,他缓缓抽出腰间的顺刀,横在身前,身后的上万将士也是做好了困兽之斗的准备,虽然他们的建制已经被全部打乱,正蓝旗正白旗的兵马全部混在一起,但是此刻,在这种生死存亡之际,他们没有退路,只能是拼死一战,现在他们没有八旗的分别,他们只有一个身份,就是大金国的勇士。整个队伍充满了悲壮的气氛,他们皆是握紧了手中的兵器,准备跟着阿济格突击。就在阿济格扬起战刀,准备下令的时候,忽然从密林中奔出数十名跟他们穿着打扮一样的骑兵,为首之人大喊道:“前方可是阿济格贝勒的兵马,我们是镶白旗的士兵,是多铎贝勒的手下!”
好像是紧绷的弓弦在将要击发的那一瞬间松了一般,阿济格全身的肌肉在刹那间放松下来,差点就要从马上落下,全军将士也是发出低低的惊呼,没想到竟然是自己人,可是镶白旗的人不是被阿济格贝勒放在了黄海道吗?为什么会出现在开城,带着疑问,阿济格连忙命令身边的人应答:“我们正是阿济格贝勒的兵马,请你们上前答话!”牛录章京在距离越来越近的时候就已经看清整个队伍的前方正是正白旗的三角龙旗,这才全军转向大路,表明自己的身份。阿济格派人回话,牛录章京便立刻打马迎了上去,阿济格的地位可是要比多尔衮多铎两兄弟高出不少,所以即便是镶白旗的牛录章京,在阿济格面前也丝毫不敢放肆。
越到近处,牛录章京越是胆战心惊,为什么阿济格贝勒的队伍如此混乱,人人脸上都是被烟熏过的痕迹,身上的铠甲更是只能用血染征袍四个字来形容,阿济格贝勒的大军出发的时候军容严整,分明是无往不胜的大军,为什么回来变成了这副样子,即便牛录章京只是金国的中级军官,但是他也明白,这分明是吃了败仗的样子,正白旗镶蓝旗正蓝旗的兵马混杂在一起,哪里还有一点完整的样子?阿济格贝勒这是经历了什么,牛录章京实在是不敢相信,难道高丽人有这个能耐?能将阿济格贝勒的兵马击败?怎么说他们也是数万人的大军,有重炮还有大量的骑兵,就高丽军队那副德行,他们镶白旗在黄海道可以说是将他们打的溃不成军,怎么一到阿济格这里,这些人还反了天了不成?
心中虽然有千般疑问,可是牛录章京却不敢问出来,他远远瞥见阿济格就在前锋军的队伍中间,便立刻留下自己的士兵,只身一人前来阿济格面前拜见,只见他策马来到阿济格身前,翻身下马磕头道:“奴才参见阿济格贝勒!”阿济格缓缓点头,他仔细打量了一下来人,镶白旗的铠甲自然是做不得假,此人摘下了钵胄盔,金钱鼠尾肯定是真的,头皮也发黑,显然是常年维持了这种发型,所以不可能是明军冒充,满洲话说的很流利,听起来好像是叶赫那边的口音,应当是后来收编的叶赫部众,没问题,是自己人,阿济格的心情彻底放松下来,只是他不明白,为什么多尔衮不听自己的命令,派出多铎来到开城,那黄海道的局势怎么样了?难道多尔衮用很少的兵力就可以控制黄海道吗?在阿济格领兵继续南下的时候,其实多尔衮跟阿济格的联系并不通畅,倒不是说多尔衮不可以派出大量的塘马进行接力传讯,而是他觉得黄海道和咸镜道的局势没有稳定之前,自己没必要对阿济格进行禀报,况且阿济格在王京征战,最好是等自己将后方全部控制并稳固住了之后再向阿济格禀报,多尔衮倒不是急于求成,但是多尔衮也想在阿济格面前展现自己的能力,他知道,阿济格是为数不多的能在皇太极面前说上话的人,并且还是相当有分量的人,如果阿济格能在皇太极面前持续施加影响力,说不定自己能取得更大的成就,自己已经到了旗主的位置上,在这个位置上的斗争用的是脑子,而不是蛮力,多尔衮一直认为像是阿敏这样的莽夫脑子里只想着怎样带兵围攻皇太极,最后只能落得身首异处的下场,而自己不能走阿敏的老路,现在自己还年轻,要潜移默化的在金国持续加强影响力,等到时机成熟的时候自己一定可以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这样一来两军的情况互相并没有进行通报,阿济格更是没有必要向多尔衮报告自己的战况和所处的位置,所以虽然两军同在高丽,但是多尔衮和阿济格两人并不知道对方人马的具体情况,自然阿济格战败的消息并没有在第一时间传递到多尔衮这边。这也就是刘毅一直强调的各军协同作战,也就意味着在新军内部,不管战场上的上下级关系,每一个上级单位和下级单位的联系一定要畅通,大家都要知道友军所在的具**置和面临的情况,这样才能在作战的时候有的放矢,及时根据实际情况调整自己的作战部署。
阿济格叹了口气说道:“起来答话吧,我们的情况你也都看到了,本贝勒和麾下的勇士们确实遇到了匪夷所思的事情,先不说这个了,你们多铎贝勒就在这附近吗?”“回禀阿济格贝勒,多铎贝勒就在那边的林子里,咱们以为遇到了敌军,全军按照命令埋伏在树林里了。”牛录章京答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