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林正之有些踌躇了,“不能说他们没有参加,而且还很积极,去陈氏电子参观,做课题访问的事情也是李凡联系的,可是,在厉箜韬和云麻清起草报告提纲的时候,他就反对,他认为报告的提纲不宜预先定调调,后来,我就让他们各写各的,然后交到我这里先看看,可是,李凡写的报告……太过惊世骇俗了,我个人认为有些东西似乎太过超前,而且,他的观点也不是传统的……”
“我明白了,你的意思是在课题小组里意见不统一,于是,你乾纲独断的把自己系里写的报告送上来了,是不是这样啊?”说到这里,朱家清把放在旁边的那份报告扔在了林正之的面前,“这样的报告你觉得能够有价值吗?我虽然不懂得经济学,可是我看了后感觉不对劲,这是把事物发展中的偶然性给拔高了,把靠资本运作而获得市场份额形成垄断的行为给合理化了,这对吗?”
“可是,当今国际经济理论的潮流不就是这样吗?”林正之呢喃着说道。
“荒唐!你是我们的经济学家,是要拿出为我们的企业和行业服务的东西,怎么要套用什么国际化的经济理论?难道说让我们的企业和企业家去走外国人的老路吗?美国那些常青藤学校为什么要把陈氏电子作为专门的案例去研究?就是因为他们发现了与传统的资本扶持企业模式有不一样的地方,他们对其中的许多环节和道理搞不懂,要是他们都明白了,还研究啥?直接写评语就完了。”
好嘛,林正之算是被老头子和当头棒喝了。作为搞经济研究的专家,他到了这个时候才想起,华夏的经济理论从来都不是从国外直接拿过来照搬照用的,就是在共和国的早期,也不是直接套用苏联模式,刚刚成立,官方就发表了《论十大关系》,仔细的阐明了具有自身特色的各类经济关系,剖析了自身的特点和时代背景,到了新时代后,诸多管理模式和经济理论涌进来,也认识到许多管理模式和经济理论本身没有阶级性,可即便是这样,也没有照搬照抄,至少,华人明白,那些舶来的理论从根本上不是为华人服务和设计的,那是为西方发达国家量身定做的,当然喽,合身不合身是另一回事。自己这次没有注意下面的人在运用工具时的问题,把老朱说的问题给疏漏了,这显然是没法过关的。
难道林正之自己就没有深入吗?没有,还真是没有。首先,作为系主任,他的日常工作就非常忙,经济系可是个大系,也是一个热门的学系,别的不说,光是系里的研究生数量就不得了,系里可以带研究生的高级教授也有十几个,这样的学系,平时可谓是忙得他密不透风了。其次,作为国内著名的经济类学者,不说别的,光是与其它学校、研究所、课题组的往来就多了去了,你这里有课题,人家也有啊,他自己也是隔三差五的被请去当评审,你让他还能有多少时间去深入研究那个课题?再说了,厉箜韬是他看好的年轻学者,也是他的学生之一,他认为厉箜韬的研究是有分量的,所以,他也就大意了,甚至都没有细看那个报告。
“可是……邀请函都发出去了啊,朱老,要是我们这里拿不出东西来,那些邀请的嘉宾到了,咱们这个脸可就丢大了啊!”林正之的脸色也焦虑起来了。
“可是你叫人家来评审这个东西?”朱家清指指桌子上的报告,“人家明面上不会嘲笑你,还会走走过场,可是,你想叫人家对这个报告说好?就是我们不怕丢脸,人家还丢不起哪!我们是做学问的地方,你这次怎么出了这么大的篓子?”
到了这个时候,林正之算是明白了,朱家清可不是仅仅代表个人找他谈话的,这是上面给他面子,先让朱家清以没有“联合署名”为由来点醒他。
“告诉你一个小秘密,古代学系里的教授最年轻的是李凡,这个大家都知道,都认为是李凡占了新学系刚成立的便宜,我可以告诉你,不是他占了便宜,而是学系占了便宜,你看看这几年来,古代学系从无到有,从弱到壮,有多少事是李凡去干的?你既然已经让他们分别写,为什么不把李凡他们写的东西拿过来看看?说不定他就能给你一个惊喜,那小子给我的刺激太多了,所以啊,你还是先去找找他,如果他那里也没有,或者说也是这样的东西,”朱家清又指着桌上的文件夹说道,“那些邀请的嘉宾我去跟他们打招呼,我们宁可事先自己检讨,也不可以在学术上玩虚的,这点是我们必须坚持的,不过,我不相信李凡会两手空空。”
从朱家清那里出来,林正之是满脸的黑灰,他手里拿着朱家清扔回给他的研究报告,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就把们关上了,所有的电话都被他把线拔了,手机也关机了,他要亲自看看报告里到底写了啥。这不看还好,一看几乎把他弄的七窍生烟,这报告不仅在立论上存在重大瑕疵,甚至在政治观点上都存在问题,完全是迎合西方经济理论的东西,别说送审了,在林正之这里都过不去啊。
“大意了!草率了!”林正之看完报告后逐步冷静下来,“好彩发现的早,还来得及补救,实在不行怕是得自己亲自上阵了。”他打开门,让外间的一个讲师帮忙,“去把厉箜韬给我叫来,不管他在哪里,叫他马上到我办公室里来。”
厉箜韬都准备下班了,被年轻的讲师拦住,说系主任有紧急事情找他。
厉箜韬一听就知道坏菜了。作为林正之的得意门生,他怎么会不知道老师的治学观点?这边报告他很早就送给林正之审核了,结果,他也没想到林正之居然没有“打板子”,直接上送了,当时,窜捣他这样写的云麻清还得意的对他点头。现在看来,想在学术上搞名堂还真不是个简单的事情,这次怕是要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