资本,之所以能够在西方占据社会主流近四百年,其审时度势杀伐果断的内涵功不可没,当发现明显的亏损时,它们会毫不犹豫的丢卒保车,丢车保帅,会忍痛断腕止损。普特南都没等全部去了解到底发生了什么,就下令,保安主任先停职,东方馆主管也立即停职,并把这俩人先送到警署里“隔离”开来。
刑侦警察到那里几乎也是走了个过场,坎贝尔的应急公关手段来的还是很快的,不到几小时,就告诉警察,那幅原作存放在博物馆地下保险库里,当时是因为与具体办事人员沟通不够,忘记通知具体办事人员了。于是,这场“被”盗窃的闹剧也就很快收场了,可是传出去的消息却是不胫而走,对大都会的名誉可谓是一个重大的打击,各大媒体都就此事展开了讨论,他们议论的不是说大都会博物馆如何如何,而是议论的当今的管理团队和人员如何如何,这就把矛头直接指向了具体办事的,从而引发了对大都会近年来经营上的“亏损”讨论,进而发展到怀疑这些人是不是在中饱私囊,是不是在假公济私,是不是在消费历史的荣誉。
巴克法官得到了刑侦警察约翰森的结论报告后,并没有轻易的就让约翰森销案,因为,制造假的画作,在没有注明的情况下还挂在博物馆里,这是不能被允许的,同样是对公众的欺诈行为,所有,虽然这个刑事案件不是那么激烈和血腥,可是,作为一个案子还是挂在警方那里,这明显就是要那边的幕后人给个交代。
由于找到了原件,刑事鉴识科学实验室的工作人员再次前往去鉴证,地点还是那里,只不过是把布鲁斯伪造的那幅画拆下去,换上原来的那幅画就是了,似乎一切都是在复制那天的情景,可这一次时间就没有那么短了,整整折腾了一天,直到下午四点多,鉴定小组才撤离。还是老规矩,鉴定小组的人员都不说话,组长理查德也只说了一句,“你们会看到结论报告的”,随即就离去。
报告是三天后出来的,当巴克法官看到那个报告的时候,他不得不佩服华人在防伪这一块下的功夫是真的很深,甚至用“深到骨头里”来形容都不为过。把一件艺术品用物理量化的一些数据来区别真假,这让常年在审理艺术品纠纷案件中头疼的巴克开了眼界,也算是服气了。他不知道的是,其实,这种防伪技术早在唐宋年间就开始了,到了宋代流行的“交子”,用的防伪技术更是比西方的密押方式提前了近千年,所以,从宋朝开始的收藏热后,历史上假冒伪劣的东西还真是不多见,直到晚清末年的时候,也是受到西方洋人的市场追捧,在华夏才开始出现了一批仿冒者,出现了一批制作赝品的高手,而在这之前,哪怕是就是仿制,那也是要在款识上署名的,比如在乾隆年间仿制“宣德炉”,康熙年间仿制珐琅彩等等,那都是有说明,有款识的,与当代的仿古艺术品生产在性质上一样。
丽萨提供给法官的各种物理数据包括了纸张的产地和成分,包括了印制时使用的颜料的成分,包括了印章印油的成分和特殊物资的含量,还有就是水印版师傅在加工时刻意留下来的一些暗记,这也是行内的规矩,是用来区别其他版式的特殊标记,这就好像一个孩子出生的时候保留下来的胎记,无论走到哪里,这个胎记就是认定的重要依据。在早时年间,几乎所有的匠人都有这样的习惯,目的也就是为了区别,可以说,华人在保护自己的知识产权上是另辟蹊径的。
拿着这么详细的标准数据,刑事鉴识科学实验室的那些工作人员也就是按部就班的去对证,一项项的完成,结果自然是全都符合,至此,那幅画的结论有了。
布鲁斯想搞鱼目混珠,殊不知人家上去一对证就发现不是那么回事,你给我看的压根就不是当场交易的那张,这是个什么性质的问题?你还不承认是替换了,那么好,理查德自然就向警方报案了,可以说,布鲁斯的行为完全是自作自受。
当布鲁斯再次到庭的时候,法院的**官按照巴克法官的指令,一件件的把各种证据摆出来,从最开始的赝品说起,排除了赝品后,又将对真迹的鉴证结果一项项的摆出来,在每张对比照片上都附加了说明,让人一目了然。
布鲁斯是真的震惊了,他实在是没有想到,人家搞的那个东西里,居然有那么多弯弯绕绕,有那么多他根本就无法仿制的陷阱。
首先是纸张,当时,托马斯向工匠们提出水印那幅画的时候,工匠就坚持要使用与第一版水印版画相同的纸张,而这种纸张只有在华夏生产的宣纸,整个全世界只有那一个地方生产,使用的原料也是西方人根本想不到更无法理解的当地植物,就是这宣纸也分门别类,种类繁多,像这次使用的“特种净皮”宣纸,就是把配方给了任何一家现代化造纸厂,那也是仿制不出来,工艺太复杂,工序太多,而且这种纸的产量也十分有限,不是提前预定,你有钱也买不到。
其次,用于水印的颜料和水墨,都是从华夏专门定制的,是典型的高端按单生产的,不是说你去市场上掏钱就能买的,如此精密的东西,那些工匠自然是熟门熟路,实际上,就是这些老工匠从荣宝斋那边调过来的,这里面的故事还不明白吗?那本身就是李凡给对手下好的套,没有李凡在幕后策划,托马斯去哪儿请这些退而不休的老工匠?去哪儿买那些与第一版一样的颜料和水墨?这些东西对不上,那模版做的再好也是白搭,可以说,一开始托马斯就掉坑里了。
第三,水印版上的暗记,是专门用来区别国内版的一个鲜明标记,就在最后的落款之处,芈凡的芈字下面一横稍微短了那么一点点,不留意根本看不出来。用50倍以上的放大镜观察的时候,可以清晰的看到,那短的一头是人为故意切去的方头,而原作这里是圆润的圆头,可以说,那些老工匠都不是善茬。
最后,李凡交给刘道源的印章和印油,印章你可以使用电脑激光雕刻去模仿,可是,激光雕刻模仿不了治印中的笔形力道和方向,这还仅仅是其一,其二,那盒印泥也是有名堂的,那是李凡自己用上好的朱砂、朱膘,混合多年晾晒风干的蓖麻油,再加上从荷塘莲藕梗上抽出的藕丝,还要添加一定比例的麝香、犀黄、珍珠粉、藏红花、冰片、天然蜂蜡等等中药材,为了搞出印泥,李凡可是从上高中的时候就开始折腾了,直到今天,他也不过是整出来了小小的两盒,要是按照重量算,还不到60克,在整个世界上怕也只有李凡自己和妻子凯琳娜各有一盒。
说这印泥如此讲究吗?还真别说,李凡搞出来的这个印泥,无法复制和仿制,真正做到了水浸不烂,火烧留痕,颜色的鲜艳度可以保持至少百年以上,这样的印泥,你叫谁能去仿制?得多少时间才能仿制出来啊?光是那蓖麻油的晾晒风干就需要至少五年以上,行家一看就明白了,这东西是可遇不可求的。
李凡也是够狠的,给自己妻子准备的这个印泥,就是为了杜绝其他人的伪冒作伪,你可以把画模仿的惟妙惟肖,可以用一样的纸张和颜料水墨,可你能搞出一样的印泥吗?只要拿去在光谱分析仪上一照,作伪的马脚就露出来了。
“布鲁斯,我不得不告诉你,你所做的一切都是徒劳的,华人在设计这次的交易活动中可是防着你的一切不轨行为的,现在,你还有什么话说?”巴克在展示完证据后,语气严峻的对布鲁斯说道,“在执行你代理的大都会与方丹公司的和解协议中,方丹先生没有任何违规,可是你做了什么呢?我不说出现的那幅赝品与你有关,可是,现在,你是不是应该承认自己的不当行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