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李凡就把连夜写出来的那个“关于对字画光谱鉴定的收费标准”的草案刚刚给了马嵬曾,马嵬曾拿过来只看了几眼就签上自己的名字和意见叫人送到校领导那里。朱家清和副校长也就是拿着这个借口过来看的。
有了校长的“指示”,李凡正当名分的暂时离开了校队。当天上午就在两位领导的“亲眼目睹”下,掏开了瓷罐下半截的内里,此时,已经明显的看到内里暴露出来的部分是一层雪白色的物资,在这层物资的后面又是一层薄薄的黑色物资,当这两种物资被李凡清理出了一块硬币那么大小的地方后,都不用李凡自己的开口,两个领导就惊呼出来了,“老天啊!这是正宗的北宋汝瓷啊!”
李凡和马嵬曾赶紧的把实验室的门关上了,手里还做出了“要淡定”的手势。两个老人就像遇到了宝贝的孩子似得,在那里戴着老花镜,你一眼我一眼的轮流看着,还用旁边的棉签轻轻的擦拭那个露出来的地方,那样子简直无法形容。
“我大概明白了古人是用什么法子隔开新旧两个瓷胎的了。”李凡在傍边通过显微镜观察后抬头说道,“那个雪白颜色的是石棉材料,而里面的那黑色的则是上好的油纸,在那个时代的油纸往往是使用桑树皮制造的,然后涂抹桐油阴干,里面的那个瓷器就是先用这些油纸包裹,然后再用这石棉包裹,由于高温,石棉已经发白,而油纸因为得不到氧气的补充无法正常燃烧,在密封的情况下,都已经碳化了,所以成了黑色的炭粒,正是这些炭粒在里面紧紧的裹住了要掩饰的瓷器,所以,拿着罐子听不到里面的逛荡声音。古人是真的很聪明啊!”
听李凡这样一说,马嵬曾立即就扑向了显微镜,而李凡干脆把显微镜上的图像直接转移到了实验室的大屏幕上,两个老人也仔细的看了起来。
“这个分析是对的,我们甚至可以让化学系和物理系的实验室做进一步的分析,这也从另一个角度说明了石棉在我国的应用是很早的……”朱家清说道。
“老朱啊,我看他们提出的那个收费鉴定的方案是可行的,至少是可以把一些设备的投入和使用的耗损弥补一下,对不对?我是这样想的,咱们俩是不是先签上名字,让他们开始试行,不行就撤回来嘛,如果可以,再送到校务会上去审批,那样不是更有说服力吗?”副校长毕竟是“老奸巨猾”,趁机对朱家清说。
古代学系是一个新兴的学科,在成立之前,学校拨付的经费很有限,不是说学校里抠门,也不是学校里没钱,而是当时建立学科的时候,朱家清自己都不知道要添置什么,哪里需要大把的花钱。这些老学者,为人刚直,不会玩虚头和花头。所以,报上去的预算到后来才发现与现实的需要相距甚远。
任何一门新学科都会有这样的发展过程,没有走过的路谁知道要花费多少精力去对付?能够想到的不过是教职员工的配置和学生招收已经办公场地等等,可那些能有多少呢?李凡和马嵬曾他们搞的这个实验室的花费就过了千万,这让朱家清当时如何能够想得到?时至今日,各种研究项目一展开,朱家清才发现原来的预算是捉襟见肘,才发现问题不小。可是学校的预算是能随便就更改和追加的吗?就算是今年能够追加预算,可是经过李凡这个年轻人搞出来的新课题,再放眼目前尖端科研领域里的各种实验室装备,那是一个小数字吗?
朱家清当年想出来要搞的这个新学科,本身就是个未知领域,朱家清虽然是文科大家,是考古和历史专业的传奇人物,可他毕竟是在过去的体制下成长起来的,对新学科的思路不可避免的局限在传统考古研究中。而李凡是典型的新时代宠儿,是那种发散性的思维方式。李凡认为,古代学研究的方向就是古代的一切,既然是古代的一切,怎么可能脱离古代的科技发展和科技成果呢?既然脱离不了,那么用现代科技检测技术倒回头去分析研判古代科技就是一个必然。而现代科技检测技术需要的设备,那肯定是一个天文数字啊。
朱家清后来也明白了李凡马嵬曾他们研究的思路,支持是肯定的,但是,要想一下在把古代学系的实验室“填平补齐”肯定也是不行。或者说朱家清一开始就是装糊涂,他如果一开始就提出那么大的预算规模来建立新学科,怕是在学校高层就很难批准,他只能见步行步,慢慢的把学科健全,把学科做大做强。
朱家清明白的事情,分管副校长焉能不明白,甚至一开始他就明白。跟朱家清差不多,只能装糊涂,只能见步行步的找机会。难道说他不可以让古代学这边的一些对古代物资和科学实验拿到理工科那边去做吗?当然可以了,问题是,去别人那里做这样的分析和试验,偶尔几次可以,如果想要常态化的进行,你看看那边的科学带头人会不会跟你急!人家那边也是有任务的,也是有目标的,凭啥给你们古代学系当配角和打下手?那样的结果一定是在校务会上一番唇枪舌剑。
听了分管副校长的话,朱家清的眼珠子一亮,马上点头,从自己的公文包里找出了马嵬曾送过来的报告,在上面大笔一挥,一行漂亮的钢笔行草一挥而就,“原则上同意,先试行一段时间,找出差距,总结经验,为最后定案做尝试!”朱家清把最后的感叹号写的格外重,看的分管校长是直乐。分管校长把报告也拿了过来,想了想后也附上自己的意见,“同意试行方案,手续在学校收费窗口单独立项,专款专收,单独账号,所有手续保留备查。”与朱家清不太一样的是,分管校长的字则是工整的钢笔楷书,唯独那个签名,简直是……没人认得出来的狂草啊,这与朱家清那漂亮的行楷签名正好相反。
签字说明了两人的工作性质完全不同,朱家清能够做主的事情是学术,鲜有今天这样关于财务收入的签字,哪怕是系里要报销啥的也用不着他来签字啊。所以,其签名需要的就是“美”,就是能够给人美感的书法。可是分管校长不一样啊,一天不知道要签署多少各种各样的支付报销文件,他能不防着点别人的“仿冒”吗?能不去设计只有知情人认识,局外人根本就不认识的签名吗?可是他每天要布置的事情也不算少,对一些报告上的签字更是不会少,那必须要表达准确,不能让任何人以“认不清楚”的理由钻空子,所以,他写字是一手正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