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复杂仪式,鸡血洒下,刘子舆整个人竟能腾空而起,然后在地上不断抽出,口吐白沫,等他再站起来时,简直像换了一个人。
平素颇有天子仪容的的刘子舆,此刻竟一副老痞子作态,眼神中豪气万丈,先让人找铜镜来一照,而后哈哈大笑:“不愧是朕的子孙,像朕!”
这把戏新鲜,铜马没见过,只能一群群地下拜。
“刘邦”又在众人面前箕踞而坐,抚着根本不存在的浓髯道:“朕起于草莽,提三尺剑,斩白蛇举事,三年灭秦,五年诛楚,打下了汉家江山,后来曾刑白马为盟,说非刘姓不得为王……”
“可如今汉室天下为贼寇所篡,河北诸王竟不听子舆诏令,可恨!”
他点着东山荒秃、上淮况、孙登三人道:“还是汝等忠勇,若能拥护子舆,光复汉室,纵然是异姓,也可封王!”
说罢抬起头叹了口气:“时辰已到,朕要回九天之上去了。”
末了对众人狠狠一瞪:“有敢不奉子舆者,朕必以天雷诛灭之!”
言罢眼睛一闭,直愣愣向后倒去,半响后复睁开眼睛,恢复了往日的文质神采,大渠帅们被这一幕搞得面面相觑,又不好直说不信,普通的铜马众则对刘子舆更加敬若神明,更有托儿说,刚才高皇帝附身时,在刘子舆身上看到了龙的影子!
“高皇帝说了。”王郎起身,点着东山荒秃等三人道:“等打下真定,朕就封汝等为王!使河如带,泰山若厉,国以永宁,爰及苗裔!”
“而各路小渠帅为侯,各有封邑!往后汝等就有自己的地盘,不必再流离失所了!”
众人纷纷欢呼起来,大渠帅们也只能垂首应诺,铜马军已经有些依赖刘子舆了,打着他的旗号,真能骗得不少坚固的城池开门,任由他们进去吃粮。
如今青黄不接,饥荒正在席卷冀州,河北东部各郡尤甚。铜马和各路义军被逼无奈,只能往西部的诸王领地、豪强地盘走,而刘子舆是能够将几十支武装团结起来,奔个活头的唯一人物!
这种情况下杀他?铜马自己就要起内讧啊!也罢也罢,再忍一忍吧。
杜威心服口服,没想到皇帝还会玩这一招,只过去禀明自己在下曲阳的见闻。
“邳太守对朕很失望啊,他与和成大姓们不信任铜马,也连带对朕离心离德了。”
王郎只如此叹息,其实连杜威都觉得,全然偏向铜马,会让大量豪右及郡守背离刘子舆,他们为了保全自家,往后宁可投靠能带来秩序的魏军……
“但是,朕有得选么?”
王郎也曾对大族、宗室抱有希望,但在发现他们内斗内行,外斗外行,继续依附只会一起覆灭后,便决意投向更容易被他的预言、神术诓骗,为自己卖命的一方。
“《论语》有言,有得必有失,有失必有得,事多无兼得者,这是朕不得不做的抉择。”
多学习确实是有用的,后一句则是:“假得真失,假失真得,其别微矣。”
他现在已经越来越把自己当成刘子舆,而非王郎了。
“下曲阳不开城门也无妨,能提供一批军粮足矣。”
王郎的目标,还在更西方,在真定王的地盘上,他家的粮仓,才是冀州最大的!自己没来得及娶的“皇后”,还在那等着呢!
“河北大饥,百万灾民加入了铜马、尤来诸寇,只想奔个活路。”
“世道混乱已久,天干物燥,更无甘霖降雨。彼辈就像是被点燃的森林,薪不尽,火不灭。”
“而那些大族、著姓、诸王,不过是在火场中,惊恐奔逃的麋鹿野兽。”
刘玄能靠绿林军成事,第五伦能靠流民兵灭新,他刘子舆,为何就不能?
“朕宁可与百万流寇一起燃烧,还有机会烧遍河北,也不愿做火中被烤焦的禽鹿!”
王郎在篝火前举起双手,他还要请孝文皇帝附身,利用这位皇帝的好名声,承诺铜马军到了真定,人人都能吃上饭,以后轻徭薄赋,至于能不能兑现?孝文许的诺,他刘子舆怎么知道。
扮刘子舆也是扮,汉高、汉文又有何难呢?
“只要置身这熊熊烈火中,朕便不是在赵地的伪帝、傀儡帝!”
“而是铜马帝!”
……
饥民不止在河北有,一如开春时第五伦与他的大臣们预料,进入四月份,陈米吃尽,新麦未熟,青黄不接之际。一场席卷天下的大饥荒,如期而至!
“是岁关东旱,豫州人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