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别说,第五伦最初是如此计划来着,但这王常颇为骁勇,刘龚和杜威加起来,恐怕都打不过他,至于三汉关系……既然各立汉帝,便已是死敌,除非威胁他们生存的共同敌人出现,否则暂时没有坐下来谈判的可能,甚至都不需要第五伦“离间”。
“大王兴义兵,逐王莽,此乃大功勋也。”
“我不知彼辈给大王开出了什么条件。”王常说话有些粗糙,不似一般使者。
“但更始皇帝,已承认魏王之号。”
他说道:“王常不才,尺寸微末之劳,亦被封为舞阳王,食邑八个县。而对魏王,陛下愿保留君所略取八个郡!”
这确实是极其丰厚的条件了,第五伦也装出一副动心的样子:“敢问王将军,更始皇帝诏书及印绶何在?”
“诏书还在路上,先传到了口谕。”
王常其实也从弘农得知刘伯升已入关的消息,他与伯升兄弟关系很好,知道刘玄对二人的忌惮,这次是欲让刘伯升和第五伦在关中火并。而他得阻止此事,这才一面向更始上书请求,一边急着过河,希望能得到第五伦的承诺,让双方弥合刀兵。
然而王常打仗治郡皆不俗,唯独做使者,实在是有些勉强了,此刻竟张口结舌。
第五伦看出了王常心虚,遂拍拍手,让侍从出示了两枚大印:“不瞒王将军,西汉之元统皇帝、北汉之嗣兴皇帝,皆已承认我的魏王之号,下了诏令,此外还送来了相印,这诚意,难道不比更始皇帝的更足?”
现在的魏王好似天下第一女神,追求者太多,他也愁啊。眼看王常越来越焦急,第五伦话音一转:“但我却辞让未敢接受!”
“当今天下,加上匈奴扶持的卢芳,已是四汉并立,撇除他不论,也有三家。”
第五伦起身,抓起盘中的三颗煮鸡蛋,捏在手里道:“旁人道我为王快意,殊不知,我是三颗鸡蛋上跳舞,踩破哪一颗都不行!”
“一旦接受一家封号印绶,就要与另外两家决裂。使得百姓再蒙兵戈之苦,绝非伦之愿也,眼下只好以保境安民为己任,坐待天下决出真正的天子,再做抉择了。”
王常还欲再言,第五伦却已经比手制止他道:“今日且不提此事了,颜卿将军,听闻你与刘伯升、刘文叔兄弟二人相善,我正好要问问他二人近况。”
第五伦一副与刘氏兄弟很熟的样子,笑道:”既然更始皇帝大封功臣,不知刘伯升、刘文叔兄弟,是否封王了?各是什么封号?”
这下却打中了王常的死穴,他就是听了更始给刘伯升的王号,察觉其用意,才心里焦急,匆匆渡河来客串使者的啊。
“伯升为……冯翊王。”王常知道此事瞒不了多久,第五伦或许都已经知道了,只能道明,但如此一来,他所谓更始皇帝答应第五伦保留所辖各郡的话,就不攻自破了。
空气一下子就寂静了,室内黄长等人面面相觑,都冷笑了起来。
“冯翊,不就是魏都栎阳所在么!”
更始皇帝刘玄当真打的好算盘,刘伯升这“冯翊王”的封地,正是第五伦作为大本营的列尉、师尉两郡二十个县!其用意不言自明,就是想让第五伦和刘伯升打起来啊!
但第五伦却没有如王常想象中勃然大怒,反倒制止了义愤填膺的众人,淡淡说道:“刘伯升乃世间人杰,最先于舂陵举兵反新,陈兵誓众,焚积聚,破釜甑,鼓行而前,战于唐河,又困吾师于宛城……他让王莽食不甘味,购金十万,这王号居然是二字,配不上他啊。”
第五伦目光瞥向如坐针毡的王常,又道:“刘文叔呢?他是什么王?”
然后便自顾自说道:“文叔昆阳大捷,与我一东一西,重创新莽,我都为魏王了,文叔应也能得一二郡作为封地罢?”
王常又尴尬了:“文叔封了侯,奉命东巡梁宋……暂未封王。”
第五伦一直礼貌的脸色,竟一下子就垮了下来,只感慨道:“原来如此。”
复看向王常:“王将军自以为,汝与封王的绿林渠帅们,功勋较文叔如何?”
王常早在昆阳那一战时,就差点给刘秀跪了,顿时惭愧不已:“大不如也。”
第五伦话语中充满了为刘秀的打抱不平:“刘文叔立绝世之功而无赏,刘伯升的封号,分明是欲使他与我争于关中。赏罚如此不明,天下未定便欲兔死狗烹,王将军,你让我如何相信更始皇帝的诚意?”
他的口气已经变得极不礼貌:“难怪我听人说,南阳初起兵图大事者,刘伯升兄弟也,今更始何为者邪?我听说当初立帝,王将军亦站在刘伯升一方,不曾想竟让刘玄这妄一男子得了志……”
“大王言重了!君辱臣忧,这些话,外臣不忍卒听!”王常动怒起身,要拂袖而去,第五伦却在后面喊住了他。
“颜卿将军此番渡河来我处,恐非为更始,而是希望我与刘伯升不要动刀兵罢?我倒是有个想法,若将军能答应,此事还可以谈。”
王常转过身,却见第五伦肃然道:“将军镇弘农,北靠河东,西临渭南,不妨共尊刘伯升为帝,让他来做那真正的汉天子,何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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