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正因此,圣人才对慕容忠恨意满满,一俟找到机会,便直接将之干掉。
其后数年时间里,青海方面的形势基本维持这样的格局。大唐实际所控制的最前线是海东的莫离驿,而吐蕃的前线则安置在了渴波谷,双方之间隔着地势相对平坦的大非川,在此区域中不断发生游弈斥候们的小规模碰撞交战。
不过近年来随着大唐国内局势的稳定,此类摩擦也在逐年减少。倒不是说双方各自外扩的欲望有所削减,而是大环境已经发生了改变。
大唐方面,开元以来便专务休养,虽然没有大举裁撤边务的人事投入,但基本上也是保持当下的局面,不再作进一步的战略规划。
至于吐蕃方面,其实发动战争的需求要比之前还要更加强烈。国中的抵触与封锁越来越严重,逼迫得噶尔家必须要拓展更大的生存空间,而近在咫尺的黄河九曲之地,就是一个绝佳的开拓对象。
同时,发动对外的战争也能转嫁一部分因为各种原因而衍生出的势力内部的矛盾。
只不过,钦陵在战场上虽然料敌如神,可若是大环境并不具备发动战争的条件,还未开战便先输一半,他也很难说服所有人跟随他豪赌一场。
开元元年,钦陵遣子入唐祝贺大唐圣人登基,结果却发生了与国中使者当街斗殴的恶性事件,之后大唐更是专遣使员前往吐蕃进行沟通解释,双方关系也变得融洽起来。
那时候,钦陵便已经打算要对黄河九曲下手,以接回儿子为名义、派遣了数千名胡部扈从穿过大非川,靠近莫离驿,准备以这些兵力于大非川东侧对海东的唐军进行阻挠,自己则率部从渴波谷对黄河九曲发动进攻。
结果却没想到,负责交割钦陵之子的郭元振直接策反了已经欺近莫离驿的胡部人马,本来用作阻挠对方行动的兵力反倒成了对手的爪牙,钦陵也因此不得不暂时放弃对黄河九曲的进攻。
这一次机会错过之后,大唐便着力发展边贸,通过贸易与边境诸胡进行利益交换,这对那些实力偏弱的胡部而言无疑是一个更加有好的方式。相对而言,噶尔家那种威慑有余而恩义不足的统御手段便越发的让人反感。
噶尔家父子前后统治青海达几十年之久,威望基础自然是有的,但也并不意味着这些胡部们就会对他们完全的忠诚不悖。而在断绝了来自国中的人事援助后,青海当地的胡部人马已经成了噶尔家最主要的力量组成部分。当这一部分力量逐渐变得不可控,噶尔家自然也就逐渐丧失了挑起战争的主动权。
当噶尔家对青海区域局势的影响力越来越薄弱,那大唐的影响力自然也就越来越强大,陇右官员们的喜恶如何,自然也就直接影响到了他们各自的处境前程。
郭元振如今官居鄯州长史,而鄯州都督则由河源督军使夫蒙令卿挂衔兼领、但并不负责具体州务,郭元振便是鄯州此境最高行政长官,在陇右官场上自然也是排得上号的人物,因此陇边诸胡也都是争相献媚。
郭元振自不是什么克己守礼、清心寡欲之人,不过早年在通泉县胡作非为的做派也不敢再复为。那时候劣迹斑斑,还有一部分久不得志而自暴自弃的缘故,可如今得圣人赏识重用,若再那么做的话,不只是拿自己的前程开玩笑,更是视国务为儿戏。
所以如今的郭元振待人处事也都收起了往年那种嬉笑无状的模样,开始注重起了官威仪态,平日里不苟言笑,对于诸胡酋们所贿献的财货之物也都不作滥取。如果说还有一点故态残留,那就是在色欲上不甚检点。
“人之大欲,食色而已。朝廷赐给俸禄,饮食恒有不匮,不需别处拿取。然色意须当伸张,则就需要自己勤劳访问。”
对于自己这一点寡人之疾,郭元振也并不讳言,放在旁人身上略显龌龊的一点爱好,反而因为他的坦白直言显得无伤大雅。
而凭他今时在陇右的权势地位,自然也不需要亲自去寻芳采花,自有周边胡酋们争相奉献。毕竟讲到财货珍宝,他们自己也紧巴巴的,可若是女色,都是自家产的,倒也并不让人心疼,哪怕不用来结好权贵,各自部众们也都生产的很愉快。
在这方面,郭元振倒也并不滥收,江河湖海、各取一勺,可谓是色亦有道,以至于鄯州官属们长作戏言,道是郭长史帷幄之内便是一幅营边治夷的图卷。
陇边羁縻州府合有百数出头,而郭元振室内侍婢胡姬们也略当此数,如果哪一胡部无列其中,那就要审视一下自己是不是已经离倒霉不远了?
一点花名,无伤大雅,好事者热传而已。郭元振在事陇边,主业当然不是集邮采花,风情尝尽的同时,对于陇边胡情的了解也是越发深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