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末,东北定乱的大军一部分已经返回了关中,其他诸路人马也在陆续回撤,预计到五月初,大部分人马都能返回关中。
当然这也并不意味着朝廷就完全放弃了对东北的军事管制,从前往河北迎战契丹开始,朝廷陆陆续续向北方投入增派了将近十万人马。
这一次的撤军则将会撤回八万人,留在东北仍有直属于朝廷的将近两万人马,用以继续维持对契丹大贺氏的征剿以及营州与安东都护府的重建。
其实在瀛州大破契丹叛军主力后,接下来的战争强度便骤减,唯一可以称道的便是幽州与营州的收复。而这两场战斗中,作为主力参战的,主要还是张仁愿所统率、自河曲增援的人马,说得更准确一点,那就是西河行社那群胡卒雇佣军们。
黑齿常之所率领的辽东道大军主力,虽然也进入了东北战场,但主要的任务还是在于震慑。
东北地区诸胡杂居,在新的羁縻秩序还没有正式建立起来之前,这些胡部都有可能变为叛乱的一份子,为了确保局势不会进一步糜烂,朝廷当然要维持足够的兵力震慑。
当然,在正面战场上也并不是完全没有收获。针对契丹大贺氏的追杀打击效果卓著,朝廷大军所杀掉以及所俘获的大贺氏族人已经超过了一万余众,这还并没有包含在瀛州战场上的战绩。
契丹作为东胡中的一大巨头,多年来生活在大唐羽翼之下,特别是在攻灭高句丽一战中也踊跃参与,因此分享到不少的灭国红利。
按照早年的安东都护府所掌握的资料,契丹八部应该已经有超过十万帐的人口,而大贺氏作为其部落联盟主,且有大唐的强大国力为其背书,实际占有的部民数应该已经超过五万帐。
也正是因为有着如此雄厚的人口基础,所以李尽忠才敢于悍然举兵反唐。但大贺氏人口虽然多,也架不住连场的追杀。特别李尽忠最大的失策,是没有在大唐主力军队抵达河北战场之前撤回辽西,使得过半的力量丧失在河北战场上。
决定战争胜负的,从来也不只有简单的兵力对比,战争发生的地点要比兵力多少更加重要。原本的历史上,李尽忠在攻克营州后并没有急于进入河北地区,而是留在辽西地带以逸待劳,借用有利地形在家门口击败了大唐的平叛人马,才给契丹赢得了接下来继续折腾的资本。
但如今这个时空中,契丹首先作乱于幽州,已经深刻了解到大唐在河北的虚弱态势,再加上适逢大唐国中发生政变闹乱,所以契丹的行动要更加激进,且错判了大唐军队投入战场的时间,以至于主力人马在瀛州几乎一战丧尽。
尽管如此,当战争延伸到辽西之后,漫长的补给线以及辽西复杂的地理形势也限制了唐军的继续发挥。辽西战场所持续的时间甚至比河北还要更长,投入的兵力也要更多,但战果反而不及河北那么辉煌,这就是战争环境所带来的制约。
但尽管如此,契丹大贺氏在战场上所损失的丁力也已经将要达到五万人之多,这意味着大贺氏作为一个部落势力,已经可以说是名存实亡了。
就算没有唐军的继续追击,周遭那些如狼似虎的邻居们也不会放弃这样一个分食残躯的机会,甚至就连契丹其他的那些部族,也已经开始响应大唐的号召,开始频繁入寇大贺氏的松漠州领地。
只不过让人有一点不爽的是,大贺氏的另一个首领孙万荣在幽州战败后便逃往辽西,至今仍然逃窜在野,迟迟没有落网。
当然,李潼也明白这件事还真不能怪前线那些将士们不够尽力,主要还是朝廷这一次针对大贺氏的惩罚过于严厉,等于是下达了灭族令。
原本历史上,孙万荣山穷水尽,是被家奴斩杀之后献给大唐,可现在朝廷根本没有再继续收容纳俘大贺氏的打算,自然也就逼得这些大贺氏余孽们不得不顽抗到底,反而没有部众反水的情况发生。
辽西山岭密布,孙万荣若有心逃窜、不与大唐正面交战,想要准确锁定其人目标并加以诛杀,也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虽然唐军主力正逐步撤回内陆,但李潼并不打算放过孙万荣,亲降制书宣告东北诸众,凡非大贺氏部众、能持孙万荣首级来献者,直授国公之爵!
区区一个败军之将,自然不值得这么高的价码。但李潼就是要凭此向东北诸众宣告,胆敢作乱造反者,就要做好身死族灭、遁地无门的准备!
东北局势崩坏,想要将秩序重新建立起来,并不能只凭军事手段。特别大唐国体庞大,东北战事未了,西边又有变故发生。所以除了强硬的军事打击之外,一定的恩抚也是必不可少的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