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在相王李旦当国时期,许多跟李潼过往甚密的时流都被扫出朝堂,张说居然还能不受影响,而且在李潼归都之前便做好了一切切换阵营的准备,这家伙天生就是一个混官场的料。
而且张说还不只是此前苏味道之流的官场混子,凡所历职都颇有业绩。包括如今在集英馆中,也是李潼以集英馆分薄两省事权的一个重要助手。
有的时候朝事论定需拟制敕,中书官员都还在斟酌,张说已经能够顿笔成稿,其书言精熟甚至就连成名已久的李峤都颇有不及。
甚至此前李潼刻意刁难张说,在洛阳的时候以张说担任刑司官员,张说虽然心里不乐意,但还是交出了一份还算让人满意的答卷。
能够成为盛世名相,甚至可以跟姚元崇这种千古名相掰腕子,张说各方面的素质也的确是出众。
所以对于张说,李潼真的是论迹不论心、论心无完人。集英馆设立这么短时间内就初步掌握一部分制敕枢机事宜,张说可谓是功不可没。若集英馆只是凑起了一群虾兵蟹将、不堪事用,李潼也不好直接分权中书,否则吃相就太难看了。
眼下集英馆事尚有倚重张说之处,李潼也就暂时不打算将张说挪作他用。不过对于张说,李潼也有一些比较长远的规划。
他希望能够通过张说的转迁履历,给日后的宰执文官们树立一个履历典范,这当中便包括偏远州府乃至于边务方面的历练。张说素质优秀,且并没有强硬的家世背景,未来李潼打算逐步扩大科举人才的队伍,以稀释荫授比例,张说无疑就是一个极好的样本。
郑浮丘作为李潼的小舅子,在集英馆担任一个直学士,也是李潼优待后族的一个体现。他也不奢望这个小舅子能够表现出多么优秀的才能,只要中规中矩,堪任其事,也就足够了。
四名直学士中,裴光庭算是资历最浅,但又背景最硬。其人既是一代名臣裴行俭的幼子,其母厍狄氏又得宠武周一朝,在诸外命妇中甚有威信。而且裴光庭也娶了荥阳郑氏女子,算起来跟李潼份属连襟。李潼将裴光庭摆在集英馆中,除了有意栽培之外,也不无借重其背景、使集英馆更加显重的意思。
君王虽然大权独揽,但并不意味着凡事都可以随心所欲,可以任意对朝情结构进行调整改变。
像原本历史上武周中后期,他奶奶武则天也曾试图设立新机构以分两省事权,那就是控鹤监,但是因为所任非人,使得控鹤监声名狼藉,在后世更沦为男宠机构的评价。
以武则天的政治智慧,设立控鹤监的目的当然不可能只是给两个小玩意儿搞事情。
控鹤监负责编修《三教珠英》这样的重要典籍,而且诸如李峤、张说、郭元振、魏知古、刘知几、宋之问、沈佺期等或一时名臣、或文史大家都参与其事,甚至就连唐休璟也曾与此有干,怎么可能只是一个艳事机构?
很明显,武则天设立控鹤监的最终目的,还是想培养一批新的“北门学士”,继续加强其对朝政的控制力。而二张兄弟沦落到那种下场,自然也是因为他们的存在真的触犯到两省宰相的权力,以至于下场连薛怀义都不如。
所以张柬之等人所发动的神龙政变,归根到底还是相权与君权的一次碰撞,至于李武的大义之争还在其次,甚至可以说并不存在。因此李显上位后,借武三思反杀五王,并且一家人齐上阵对宰相权力大肆侵占。
李潼搞的集英馆,虽然名号有异,但本质类似。所以他至今不设中书令,惟一一个中书侍郎杨再思也安排在东都留守,担任门下长官的侍中姚璹也已经是高龄之用。
甚至于将朝廷中枢迁回长安这个他经营已久的祖业,法礼正当之外,也是为了给收权并重新分配提供一个更加安全的场所。
除诸已经崭露头角的在馆学士之外,这一次集英馆招选生员,当然也是为了扩充新血,在原本诸国学之外,给自己开辟一个新的人才培养基地。
所以对于第一届的集英馆生,李潼也投入了不小的精力,务求要把未来几十年间在各领域能够有所建树的种子选手都召入其中,从而确立集英馆对时局政治相对长久的影响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