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大唐公主,尔等贱卒胆敢……殿上那人还不是当今皇帝……”
女人一旦撒起泼来,什么贵气优雅全都荡然无存,太平公主自然也不例外,眼见甲士持刀拦路,便要手脚并用的冲过去。
这时候,李潼的声音也从殿上传来:“擒下那欺主乱法的恶奴,不要伤到公主殿下。”
卫士们闻言后便直接绕开太平公主,拖住号哭尖叫的张夫人便退了下去。
“你们住手、住手!李三郎,你真的要……宗家新丧两员,少类如此辱我……血亲不能相容,你、你不怕天下人悖你、弃你?”
太平公主一番撕扯,终究不能阻拦卫士进退,转又步履踉跄的行回殿中,已是花容扭曲,满脸怨念的死死盯着李潼。
“唉,姑母既然与我份是血缘至亲,应当知我眼下是怎样的如履薄冰、战战兢兢。即便恶奴无罪,向姑母借此一人,姑母也该心平气和问我一句是否真的有益家国,而不是与我裂目以争。”
李潼叹息着从席中站起,望着太平公主继续说道:“祖母半生要强,如今却因家门不器之众软语央我,让我如坐针毡、倍感窘迫。若非此教诲难拒,我怕是不会再于此夜与姑母相论此事。此前飞钱相通,是盼人间得此便利,亲员也能于此中长得惠利、以资用度。却没想到姑母你竟凭此挟聚群情,使人盗输立德坊官仓物储于外……”
“原来是这一桩事……原来,你就因区区物料如此待我,罔顾两家长情!”
太平公主听到这话后先是一愣,片刻后便瞪眼跺脚的大声吼道。
“不然呢?难道姑母以为我要追究你阴遣宫奴作乱禁中、逼我不能将都畿甲力从容张用?此中势力纠葛尤深,一脚踏入怕要死无葬身之地。”
李潼见太平公主又恢复理直气壮的模样,不免气得冷笑起来。
“我没、我无……这种事,我怎么敢?只是宫中几员太监阴求,希望我能……我根本没有答应他们!慎之,国中败乱如此,我难道不知眼下宗家唯你才是唯一希望?你姑母纵是任性,见我二兄横死于野,是非存亡之际,我又怎么敢犯大忌?我是真的不……”
太平公主听到这话后,脸色又是陡然一变,这一次是真的慌了神,两手抱在胸前,一边悲声回应,一边向后退走:“我待你、我待幼娘……都中遭祸以来,我更夜不敢睡,早晚守傍阿母身边!你不能如此诬我,你不……”
“正因姑母不敢,所以我才更觉失望啊!你如果胆敢勾结其中,起码你于家国前程尚有一丝长计,或能尽力图存。但大势混沌,姑母你分寸已失,全无定计,就算如此,仍然贪取财货,暗纵宫人不作奏报,使我珍贵甲员不能使尽扩搜乡野。区区财货?那是都畿救命口粮,是河东将士能够生归的指望啊!”
听到太平公主仍在狡辩,李潼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有的人爱玩火却又不知会引发多么严重的后果,他奶奶这三个子女全都把脑子留在了娘胎里,讲到志气倒是一个比一个狂。
“我错了、我知错……但我真的没有恶心,此前四兄夺我飞钱,这是慎之你给我的大计。一张飞钱,涉货巨万,慎之你把大事托我,我一定不能有负你,所以才着家奴胁迫输钱诸家,让他们把财货拿取回来……当时整个都畿已经大乱,立德坊盛储,人尽皆知,即便我不使员拿取,也一定会被别的强人盗取挥霍!这几日,我都在求你准我出宫,为的就是把财货搜罗回来,补助国用啊!”
见李潼脸色铁青的怒声指斥,太平公主再也不复盛气,满脸挂泪的哀声说道。
李潼见状只是叹息道:“近日出入宫苑,我一直给姑母你留有余地。毕竟亲义深厚,绝不止眼前患难,更有余生长相问候。人物在外,拖延一刻便有散失的危险,姑母你长久不言,真以为可以就此隐瞒过去?
朝廷近日连作物料征调之令,偏偏立德坊半数失货不知所踪。那些挟货之人,是将宗家伦情作其谋私筹码。若再长久不入城邑,恐成逆乱作恶之资!今收斩家奴以为警示,物料去向所在,姑母你但知几分,即刻道来,旧事可以不计!”
“真、真的?我说、我说……我并不知,但有家人几员并朝臣谋划此事……”
太平公主终于崩溃伏地大哭起来,但因此前的撒泼撕扯衫裙俱已凌乱,李潼忙不迭遮眼举步出殿,着女官入堂记录其所召供,俗话说、俗话诚不欺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