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任性,有侵杨相公案务,请杨相公见谅。”
李潼闻言后起身下堂,将杨再思扶在窗边与自己对席坐定,然后对杨再思拱手作礼并笑道:“行台选轨,自不可废。但三原李潼,身世确有不便之处,于此恭请惠教,未知可否?”
“殿、殿下,这、这是……”
杨再思听到这话,已是一脸惊容,忙不迭起身侧立,看看行卷,看看雍王,口中仍是吃吃:“殿下、三、三原李潼?”
李潼微笑不语,只是请杨再思入席。
好一会儿之后,杨再思才将这一讯息消化完毕,只是脸色仍然僵硬有加。他不是没有猜到这三原李潼与雍王殿下关系匪浅,但仍想不到竟然如此亲密。
殿下为什么有此行为,他自然不敢深问,毕竟就算卖直,也要有所尺度。不过很明显,他是不能真逼着这个李潼去入场参考。
“那就请李学士且拟一判,专判臣、我……”
落座后沉吟半晌,杨再思才又开口说道。
李潼听到这话,心中不免大乐,老家伙真精明,转眼间就有了不失自谋的计议。他也并不拘泥,提笔便写出一篇判词,对杨再思就事行台以来事迹如何稍作评判,判词还是相当正面,毕竟杨再思西行以来的改变也是有目共睹的。
不待墨迹风干,杨再思便两手捧起这一份判语,细读一番后呵呵傻笑几声,才又连忙抬头说道:“多谢李学士赐评雅正。”
说话间,杨再思便将这判词又递了回来。见其这番举动,李潼脸色更显和蔼,就席将判词推回,笑语道:“此书论及相公,相公且自收纳,以此为准,相得余生。”
杨再思闻言后更显激动,起身再作叩拜,语调竟都有了几分哽咽:“臣半生潦草,无可称夸,明主恩遇,指点迷津,彷徨再无,恃此判言,唯是阔行!”
一番谢恩,杨再思才又心满意足的离开王府,并带走了那一份行卷。能够跟领导共同守护一个无伤大雅的小秘密,这种推心置腹的感觉实在不错。至于雍王要搞这样一个身份的深意何在,他才不会深作打听。
搞定了这个小马甲之后,李潼了却了一桩心事,转头便又操持起其他事务来。
如今的行台,结构越发完善,可以说除了一个宗法大义,所发挥的职能已经可以说就是陕西朝廷。当下行台几桩大事,无论贡赋入京、还是考选才士,都是关乎统治根本。
今年的行台,就比去年更加从容。除了本身的统治结构更加完善之外,还有就是神都朝廷眼下也忙碌得很,根本就无暇西顾。
众多士人涌入长安,与之相对应的就是大量关陇勋贵人家前往神都,有的甚至是举家搬迁。
毕竟所谓的清算旧朝,就是一个分猪肉大会,关陇勋贵们历经武周一朝的动荡,甚至早在高宗朝就已经开始憋屈有加,热情一旦被激发出来,那也实在是火一般的炙热。
对于这一点,李潼也是乐见,不作阻止,甚至授意行台主动给以方便。关门打狗虽然过瘾,但也要防备狗急跳墙。现在在神都分猪肉大会的诱惑之下,这些关陇勋贵们主动与行台切割,本质上也是帮行台肃清队伍。
为了让这些关陇勋贵们走得爽利,实现快速的财产转移,李潼甚至还授意府员们前往神都,与他姑姑太平公主商量在神都开设飞钱分柜的事宜。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关陇勋贵阻碍关中民生的发展,主要就体现在对田宅和奴婢的占有上。
这些产业都是很难进行大规模地域转移的,现在行台摆明了是不打算跟他们好好处,割的一刀比一刀狠,与朝廷开放包容的态度截然相反,何去何从,该要如何选择,一目了然。
老实说,如果不是他四叔在有些方面体现的恶意过于明显,李潼都怀疑他四叔就是在跟他打配合,为了他们李唐江山,从根源上肃清一下革命队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