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坞城外,视野开阔,随着郭元振等人杀至溪谷一侧的营厩,哪怕没有周遭哨望之人的示警,道坞城内外那些守卒们也都惊觉起来,并忙不迭的开始组织防御。
但说是组织防御,实则也是乱糟糟一通。尽管留守此境的蕃军将士们前后奔走的做出指令,但大藏之地羌胡众多,方言土语也是杂多。
蕃军虽镇守于此,但也不至于通晓百族声言,陡遭敌袭,情况本就紧急,再加上言语不通,这就使得城外场面更加的混乱不堪。
滇马腿短身矮,奔行之势本就不够强劲。数里远的路程,并不能一冲而过,郭元振他们一行从溪谷处策马冲到城外平野,虽然速度较之奔走要快了一些,但也花了几乎一刻钟有余。
突袭讲究的就是出其不意,郭元振一行从山岭杀出,夺马而后飞奔至此,言则速度不慢,但实际用去的时间也几乎是半个时辰。
在这种突袭战斗中,半个时辰的突袭过程简直就是一个笑话,哪怕数万大军的庞大指挥量,有这样一个应变缓冲的时间,也足以摆好阵伍迎接敌人。
但当郭元振一行人杀至道坞城外时,这些守卒们仍然乱糟糟的不成阵仗,由此可见其素质低劣。毕竟只是蕃军就地征召的一批土兵,本身已经不习阵仗演变之法,再加上言语的不通,以及这些土兵们各自惶恐惊悸,就造成了眼前这一幕奇景。
眼见敌人已经到了近前,不过只是尚且不足百人的阵仗,后路也没有明显的大队随行,负责防守道坞城的蕃军将士们倒是松了一口气,索性也不讲战阵集散,直接擂鼓并在后方驱令众羌胡土兵们一拥而上。
区区几十名来犯之敌,用人去堆都能直接堆死!
言语或是不通,但鞭杖落在身上的疼痛总是真实的。后方的羌胡土兵们遭到驱赶后,下意识便往前方冲来,前方的人众遭到后方的推挤,虽然心中仍有迟疑,但也只能挥舞着手中简陋的器杖壮胆、喊叫着抬腿向前方跑去。
率先迎接他们的,便是被郭元振等人一路驱赶至此的那百数匹马。滇马虽有韧性,但短途冲锋实非所长,奔跑数里路程,到了这里已经冲势甚微。
但郭元振等人自不怜惜这些抢来的驽马,纷纷抽刀直接砍在了马臀上,马匹受此疼痛恐吓,自然爆发出强烈的求生欲,也不管前路是何景象,直接便闷头向前冲去。
于是同样被驱赶的羌胡卒众们便毫无花俏的与那些奔马迎头撞上,一时间自然是人仰马翻,一通乱象。
郭元振一行也并没有趁势继续向前冲进,不是不想,实在是胯下代步的马匹受此嘈杂环境的惊扰,干脆就直接徘徊不前。
毕竟这些马使用于山岭,多是用作驮运,即便蕃军是有着精锐合格的战马,也绝不会在大本营防务空虚的情况下仍放置在外围。
虽然不能趁势直冲向前,但郭元振等人也并没有闲着,各提弓箭在手,频向四方漫射,犹如天女散花,飞舞的箭矢不断落向混乱的人群。
这些羌胡土兵们,本就是被临时召集起来,蕃军自然也不可能像模像样的将他们给进行武装,各自手持竹杖木杆,能在前端捆上一段尖铁便算是趁手的兵器了。至于甲具的防护,那更是完全没有,中箭者无不哀号扑倒,无有幸免。
这样的卒众即便再多,也完全不成威胁,很快,郭元振等人身边一遭便空无一人,再也没有胡卒敢近身到射程之内。
这时候,郭元振等人代步的马匹也都气力将要耗尽,诸人索性直接下马,也如此前那般驱赶,直接刀砍马臀,让马奋起余力继续向道坞城方向冲击。
下马之后,郭元振等人行动更加灵活,区区五十人竟直接兵分三路,两翼各伸出二十人的队伍,直向混乱的胡卒人群中横里杀去,剩下的则跟随郭元振一同沿马匹冲出的通道当中驰行。
他们甲坚刀锐,胡卒自非对手,照面之下,几无一合之敌,手起刀落,便是血肉横飞。分兵之后,屠杀的阵线拉长,在极短的时间内,便有一百多名全无甲护的胡卒丧命当场。
相对于胡卒多达两千余众的规模,区区一百人的战损实在算不了什么。有经验的卒众能够漠视生死,继续对这小股来犯之敌进行围杀。
可问题是这些胡卒根本就不是什么有着丰富沙场经验的老兵,眼见同伴肢体横飞,乃至于被开膛破肚、心肠一股脑的喷涌出来,死状一个比一个还要狰狞,不免便吓破了胆,大凡靠近厮杀前线的胡卒,无不转身便向后逃。
于是战场上便出现这样一幕奇景,区区五十甲众,只凭步战砍杀,便直接将千数人的庞大部伍杀得一路溃逃。
仍然留在峰岭高处的郭万钧自然看到道坞城外这一幕画面,一时间已经是惊讶得嘴巴大张,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惊叹声,对郭元振及其卒众们的悍勇震惊的无以复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