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潼向来信奉皇帝不差饿兵,尤其在了解到游弈士卒的凶险艰辛之后,在抚恤方面也全无吝啬之想。他眼下还不能堂而皇之的绕过朝廷、以功爵犒赏将士,所以在物质方面的奖赏就极为优厚。
游弈甲士给俸是寻常营士的三倍,而且要在鄯城西侧专辟一营供游弈甲士归营休整,每人配给五名胡奴杂使,确保游弈甲士除了巡游作战之外,一旦归营,生活诸事一概不需操劳,全有专人料理。
基本上除了官面上的职称有差别之外,将士们只要入选游弈,各方面的待遇就等同于入品的县尉。想要让人效忠卖命,自然要拿出足够的诚意与热情。
如果不是鄯城那些胡族女子们还要用来敲打制衡各族酋首,李潼甚至都想将她们直接编入游弈营中,以丰富游弈将士休整时期的文娱生活。
当新的赏格待遇在营中公布出来的时候,整个湟源大营顿时沸腾了。大凡执戈之士,无不争先恐后的应征选募。
由于最开始的征选标准定得不算太高,而河源军又是长期守边奋战的精锐老卒,一时间几乎过半营士入选,逼得李潼与众将商议一番后,不得不一再拔高标准,到最后选募出两千名游弈甲士,在单兵素质方面,那就是精锐中的精锐。
这一次的游弈士征选,主要针对的还是河源老卒。而那些新入之军,看得也同样眼热,无不恳请雍王殿下也让他们参与征选,待遇不待遇的无所谓,老子们既然登陇,就是为了痛杀蕃贼!更何况雍王殿下爱兵如子,言出必践,这样的机会怎么能错过!
这其中,尤以中路军总管薛讷最为积极。除了渴功之外,薛讷还有另一点难以启齿的原因:“虽然子不议父,但旧年大非川一战,确是辜负朝廷厚望。先人已矣,后人继志,卑职既然已经至此,唯以热血洗此旧耻,恳请殿下能允卑职入游弈为战!”
知耻而后勇,对于薛讷渴于洗刷其父旧耻的心情,李潼倒是能有理解。
但他虽然斗志满满,也没有过分小觑吐蕃军队的战斗力,更担心薛讷目的太强烈、作战的时候难免执拗勉强,不该坚持的时候还要一味坚持,这样反而不利于游弈之军机动性的发挥,所以在想了想之后,还是拒绝了薛讷的请求。
“薛将军先人诚是人杰巨勋,一身功业不会因一时胜负而作抹杀!钦陵狡黠、蕃兵凶恶,此亦未可小觑之敌。守此壮志,以待战时,不必因贼而动,乱我神志。”
虽然拒绝了薛讷的请战,但李潼对他也另有重用:“蕃国钦陵并非庸俗,既知我军必战,则必有阴计应之。两国接壤,非只河源一线。河源甲刀云集,未必就是敌之必攻,其余境域同样不乏曲途可循。薛将军引部五千,往镇洮州,若贼果攻洮州,那就是鬼使神差、要假将军之手报我大非川之怨,必强杀破贼!”
河源有赤岭作为阻隔,翻过赤岭便抵达青海区域,所以是两国交战的第一线,但并不意味着战争只会在此处发生。
像是原本历史上的素罗汗山之战,就是在洮州的临洮打起来,此战唐军几乎全军覆没,功复安西的王孝杰也因此败被一撸到底。
如果不是吐蕃当时矛盾升级,再加上郭元振的离间计成功搞定钦陵,当时陇右已经无力抗击,与吐蕃在赤岭一线割据的形势也是在此战之后逐步丧失。
除了担心薛讷报仇心切、一通乱战之外,李潼也希望薛讷能够在洮州重复其壮举。
开元时期洮州武街亭一战,薛讷重创吐蕃,杀敌数万,乃是唐休璟洪源谷大捷之后十几年间最大一次胜利,以至于玄宗李隆基都不敢相信战报,派遣使者前往前线一再确认,如此才大感欣喜。
开元名将王忠嗣之父王海宾也是在此战力战而亡,玄宗悯其忠烈并爱此大胜,才将王忠嗣收为养子。
李潼虽然不迷信,但在这种事情上,还是有一些玄学倾向,希望薛讷能成其故功。而且薛讷虽然出身将门,但此前并没有领军出征的经历,安排在洮州这个次要战线上磨练才干,也是很有必要的。
不能亲上前线杀敌雪耻,薛讷自然满是遗憾,但也并不违抗雍王殿下的安排,恭然领命,引部往洮州而去。与之同行的,还有熟悉陇边军务的河源军副使夫蒙令卿。
主动出击的游弈部伍征选完毕、投入战场之后,因其作战英勇、悍不畏死,很快就有立竿见影之效,捷报频传。不但连拔数座吐蕃设在赤岭附近的堡垒据点,甚至一日之内便斩功数百首级。
这个数字初看不算大,但吐蕃的游弈部伍同样精锐有加,而且机动性较之唐军还要更高,几乎人人配马四到五匹之多!
如此强大的机动性,居然在野战中遭遇、一天便被唐军砍杀数百人之多,这说明在游弈精锐层面,经过整合的唐军已经拥有了极为明显的优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