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来迎接的将领有十一人,其中三个是就近虢州、商州与华州的集募军使。这又是一个临时新加的使职,召集各州折冲府将士并访募健儿从军。剩下的八个,则全都是远代北道的行军总管们。
代北道大军六万有余,南来有五万之数,朝廷召入神都两万充任宿卫,剩下的基本就被李潼包了下来,归入他关内道所统辖。
至于那些统军的将领们,基本也分成了两个部分,一部分担任禁卫将领,另一部分则留给了李潼。代北道行军,本有十八路总管,抛开一个充数的武攸宜,眼下站在李潼面前的,就有八人之多。
这么算起来,在高级人才的竞争力上,自己居然能跟朝廷平分秋色。
当然李潼也明白,这些人之所以留下来,原因也是有很多,有的是身上武周痕迹太浓厚,担心遭到清算,有的是朝中乏于援助,根本就没有被召回朝堂。
站在队伍前方的契苾明与曹仁师,恰好便是这两种情况的代表。
契苾明之父契苾何力乃是贞观时期著名蕃将,因其功盛,不独娶了李唐宗室女,嫡子契苾明也在襁褓之中便授勋上柱国、得封县公。
契苾明虽然不及其父功壮,但人生履历却基本复制了其父的过程,深得圣皇武则天的信重,其母与其妻俱赐姓武,嫡子垂髫便得授三品。在一众蕃将中,所得殊荣恩宠也是名列前茅。
只不过宰相李昭德对于蕃将向来不怎么感冒,此前斗败了武承嗣而上位之后,便把契苾明从南衙大将发配到漠南镇守。如今李昭德权势更是独冠朝堂,契苾明即便归朝也没啥好果子吃,索性留在军中托庇于雍王。
至于另一个曹仁师,虽然也是出身将门,但家世门第并不算高,也不入原本的勋贵圈子,是圣皇武则天当国之后才得到提拔的寒门将领。此前朝廷在商议召代北道将领入朝时,其人名讳根本就没有被提及,毕竟朝里有人才好做官。
当曹仁师入前介绍自己时,还不忘追加一句:“末将旧年充职府将,曾有幸追随故清河公入定江南贼乱,如今名列幕府,自当为大总管再效犬马之劳!”
李潼听到这话,倒是忍不住多看其人两眼,他嫡母房氏之父房先忠旧封清河郡公,高宗年间曾经担任过扬州大都督府长史并负责平灭江南的叛乱。但这都是几十年前的旧事了,难为这曹仁师还记起这样的陈年旧事。
于是他便也微笑道:“将军名门英种,戎行壮迹我亦有闻,如今府内分席,盼能并志创勋!”
这些蛛丝瓜葛的牵连,李潼倒是不清楚,但却知道曹仁师曾今跟随丘神勣前往博州平灭李唐宗室的叛乱。但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既然这个曹仁师肯用心琢磨,也就没必要再说这些旧事,暂且留用麾下,观其后行。
听到雍王语气不失嘉许,曹仁师脸上也流露笑容,颇有几分沾沾自喜的退回队伍中。
已经先一步自报家门的契苾明见他这模样,心中不免薄有暗怨,你这老小子刚一见面就卖好拉关系不通知我,枉我还把你当做祸福与共的好兄弟!你跟雍王能扯上关系,我难道就差了?我老丈人还跟雍王他老子一起谋反呢!
不过之后诸将陆续上前自陈,契苾明也不好再上前补充,只是低头腹诽曹仁师不讲义气。
此番与诸将见面,虽然场合有些简陋,但氛围还是不错的。起码没有什么不长眼的家伙觉得雍王少不更事,想要显摆一下自己的老资历,态度也都是恭谨有加。
类似曹仁师这种硬跟雍王扯关系的也不少,毕竟大唐权贵圈子就这么大,李潼自己虽然在世道耕耘尚浅,但他老子多啊,只要用心琢磨,多多少少都能够跟雍王一家扯上一点关系。
当然扯关系也只是之后交流的一个契机,无非表达一个恭服的态度,倒并不足以影响李潼之后的人事安排。眼下这些人,他基本还是属于在考察阶段,接下来该要怎么用,仍须斟酌。
彼此见面后,一行人再次上马,簇拥着雍王殿下直往潼关关城而去。一路上,李潼也在与诸将交谈,想要听一听他们对于此次西京定乱的看法与策略,这同样也是考察的一部分。
如果说本身乏甚主见,或者说所表达出的态度与他相悖,那也没有必要加以重用,先给个冷板凳坐坐,等到完全接手原代北道军众们之后,再找个机会踢出队伍。
说话间,一行人已经抵达了潼关关城前,李潼摆手拒绝了入关休息的提议,而是准备实地考察一下潼关关塞。接下来无论是关门打狗、收拾关陇勋贵们,还是经营关中、与朝廷分庭抗礼,潼关都是重中之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