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是!殿下放心于外事,只要还有寸力,绝不让外人损我苑中家人分毫!”
唐灵舒也摸着发顶金钗,凝声说道。
“只是短时,只是短时而已……”
李潼听到两个娘子的话,心中半是怜惜、半是愧疚,或许是他把事情往险恶处想了,但是这种早晚提心吊胆的日子,也真的是达到了他忍耐的极限。
人命从来没有高低贵贱的区别,他也从不将自己与家人的性命寄托于某些无谓之人的大局之中。他奶奶或许对薛怀义那个大光头宝贝的不得了,但他想到自己家人被拘在禁中、或有朝不保夕的忧患,同样也有剜心之痛。
与两位娘子交谈一番,又叮嘱二人不要将今日谈话外泄。
然后李潼又召来司苑女官徐氏,看着徐氏往年更显富态的面容,先是笑道:“几番出入,往来匆匆,无暇与徐司苑浅叙故事。只因职事杂多,不是疏远故谊。”
徐氏听到这话,颇有几分受宠若惊,忙不迭垂首道:“殿下势位高在,内外都有所闻,仍能念及故事,妾已感怀良多,岂敢再有妄愿。”
“旧年自立尚且不能,唯赖近人帮扶,如果没有这些故谊,也难奢谈今日所享的殊荣。”
李潼讲到这话,也并非纯是拉拢人心,他兄弟刚出阁那会儿,于世间可谓是举目无亲,一丝一毫的助力都弥足珍贵,特别徐氏所引见的苏约,更是助益良多。
“苏君或是浅于学识,但却重于诚义。如今就事西京,是我的肱骨助力。来年事态翻转,能有更多从容,我必竭力助此玉缘!”
徐氏听到这话,便惨然一笑:“殿下有此挚言,妾已经感激无比。苏郎能够附从麟种,将要兴于云端,妾也由衷为他高兴。但浊质如何,妾自有知,卑苦时或能相望慰藉,但如果长久恃此,只是惹厌。
男女情事之外,妾也为人妻母,夫家或是不容,但此身已经错许,更有骨肉割身成人。苏郎才用几许,殿下自度。但儿女是妾招引入世,此身或是不能盛享贵眷,盼能赠与儿女。”
李潼听到这话,不免几分动容,点头道:“司苑请放心,事托于我,一定不负人望!”
徐氏起身拜谢,然后又说道:“俗人或是不知,殿下是天意恩选之主,妾所知分明。但有所教,妾一定倾力无负!”
李潼闻言后,倒是颇有几分惭愧,但想了想之后,还是将自己召见徐氏的目的讲述一番。如果是时局中的正常权斗,他心里是有谱的,无非利弊的权衡。
可是薛怀义召来一些妖人,当中变数不免增多,让他有些拿捏不定。他率千骑离都拉练,这件事已经奏报给他奶奶,也不能说不去就不去,所以希望能借徐氏给家人铺设一条退路,如果真有什么妖异变数发生,能让家人有希望撤出禁中。
当然作这种打算的时候,他也已经做好了最坏的准备,如果真要有人罔顾大局的稳定、一定要用非常手段针对他,眼下的他掀桌子的力量是有的。
当听到代王所说,徐氏并没有第一时间作答,而是掀起了袖子,咬臂出血,然后才凝声道:“以骨肉为誓,殿下托我重事,妾若有悖,生不为人母,死不入黄泉!”
李潼闻言后,更是避席而起,对徐氏长揖为礼。
禁中见过家人之后,李潼便开始专心准备离都事宜。千骑如今相对简陋的人事构架,明显不适合直接拉出神都,所以在人事方面还要进行增补。
而且千骑本身还要负责禁中宿卫,所以今次出都只能是派遣一部分,如果不引入南衙禁军的话,还要通过州县招募一部分民士丁勇。
这也符合国朝以来一贯的用兵策略,就是一定的正规军加上相应比例的辅兵,如果用事于边疆,那就是城傍武装,如果用事于内,那就是招募的健儿。
当李潼在准备这些事务的时候,朝中又发生另一桩变数,那就是以狄仁杰为首的一众唐家老臣们,突然联名推举他的丈人郑融担任麟台少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