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如果江南漕米在财政中被独立强调,进行度支运算,那么意义就截然不同了。既想要江南人的米粮,还不把时局中的江南人当盘财,难道整个江南就全是冤大头?
所以在与杨再思达成共识后,李潼并没有特别强调要保住姚璹,而是把推荐郑杲担任洛州长史作为一个条件。
一则姚璹作为杨再思的举荐人,杨再思是有一定义务维护他。二则一旦进行漕运改革,增强漕米的重要性,姚璹这个主动退位让贤的江南宰相,政治上本身就获得了从容余地。
事实也正如李潼所料,当朝臣们针对漕运改革进行议论的时候,姚璹也被频频提及。他作为久参机要的前宰相,如果能够投身此中,无疑是能发挥出极大的作用,很难被忽略,如果只是在朝担任麟台监这个闲职,无疑是非常的可惜。
所以有关姚璹的任命,朝廷中谈论最多的几个选择,便是汴州或者豫州刺史,还有就是扬州大都督府的上佐。
四月下旬,在李潼没有过分干预的情况下,姚璹最终还是被选任为汴州刺史,担任这大运河沿岸重要的上州之一的官长。
至于扬州大都督府长史,则不作调整,仍由格辅元担任,只是给格辅元加了一级散阶,以示这一职位更加显重,督促勤功。
得知姚璹得获这一任命后,李潼也是不免唏嘘。姚璹并不是第一个跟他有交情的宰相,在其之前,还有一个沈君谅,同样是官居麟台监,同样是出身江南的宰相,却没有姚璹这种好运气,直接被绞杀于残酷的朝堂斗争中。
对于沈君谅的死,李潼一直是存几分心结的。如果不是自己,沈君谅未必就会拜相,也未必就会死在朝中。
当时的他,势位仍浅,自身也只是勉强维持,甚至要跑到关中避开武周革命一系列的纷争,即便有沈君谅这层关系,也根本没有资格加以借用。同时,当沈君谅大祸临头时,他也没有能量予以救助。
内政方面的改革,本就是大势所趋,不过是因为李潼的推动而提前引发。所以在这一系列的朝议中,他所预谋的许多目标也基本完成,甚至还有一些意外收获。
比如说一直暗搓搓给他上眼药的狄仁杰,在这一轮的职事调整中,便被从南省踢出,转而担任司宾少卿的闲职。
至于远司宾卿豆卢钦望,虽然政事堂迟迟不能议决,但还是被加授为凤阁内史从而拜相。
从这一点也能看出武则天的段位,暂时还不是狄仁杰等人能搞得定的。虽然他们抓准时机,快速串结,打了武则天一个措手不及,但是在上层终究乏甚话语权,因为魏元忠装病暂退而被搁置。
不过武则天也并没有无顾这些朝士们的诉求,还是把豆卢钦望提拔为宰相,但因为形式不同,意义也就截然不同了。是她的钦点,豆卢钦望才能拜相,而不是因为朝士们的瞎折腾。
从这一点而言,狄仁杰从南省被调到寺官,而且还是豆卢钦望旧在的司宾寺,也是一次不乏恶趣味的敲打。
朝廷中有关漕运事宜热议正酣,别的事务也并没有就此打住。
像是此前杨再思所暗示的秋官侍郎崔元综,因其妻族族人涉入王城驿案事,被直接远流振州,要去海南摘椰子了。
但这明显是借口,京兆韦氏同样家大业大,一个庶支远亲的族人卷入案事中,甚至都没有牵连到韦氏在朝其他的人,反而是崔元综这个女婿遭到了波及连累。可见老夫少妻,终究是有代价的。
崔元综被流之后,凤阁舍人张嘉福继任秋官侍郎,原魏王府长史逄弘敏则担任司刑少卿。再加上秋官尚书、梁王武三思,朝廷刑司,尽在武氏诸王把控之内。
所以接下来,自然而然的是要搞事情。四月下旬,消失于时流视野半年之久的来俊臣突然直叩端门,上书诉变,陈告皇嗣谋反,随行者尚有放免、病退宫人十余众,可作人证!
此事一出,自然是一石激起千层浪,群情惊恐。
这件事本来跟李潼没有什么直接关系,甚至已经准备携妻郊游、顺便亲自视察一下故衣社众们分批入都的情况,但中官紧急传令,着代王即刻归职宿卫,原本左千牛卫大将军之外,分押千骑为千骑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