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三友听到这话,不免惊喜有加,田大生也连忙拍打着他示意他扣头谢恩。
李潼示意不必多礼,然后才又说道:“生人为活,是有三分薄气,不惧争强一时。但这气性耗尽之后呢,能补事几分?之前诸事,我听说伤损几十员,都是壮力,他们自有妻儿需养。
我是不吝钱粮,人众再多十几倍,也养得起。但生人血性,不该穷使在这样的荒处。故义互助,也不是激励他们要恃气逞强。先虑事,再使气。如果真的穷极困极,不死争不得活,那也不必惜身。
但是否真入此境,人心各自把握,如果只是觉得群助可恃,能搏一把,因此害命累人,那也不值得可惜。我与诸众,萍水相逢,结义于一麻,春秋有授衣,余味能长远。闻人疾困,慨然捐命,如此亢态,能禁几事、能续几时?”
说话间,他又望着苏三友:“可怜你这一份悍勇尚义,若不将你收在邸中,性命怕难长远。人情历深,彼此往来才更深刻。世道义骨、不绝于途,我这庭门纵然宽阔,能容几人?如果不是旧迹可表,你也难侧身入内!”
苏三友听到这话,脸色也转为复杂,沉默好一会儿,才抱拳凝声道:“如果天下都成大王庭院,还会有不能容人的困扰!”
老实人拍起马屁来,自有另一番滋味,李潼听到这话后也忍不住笑起来。
尽管田大生等人也用心努力,但讲到处理数万乃至十数万人的繁琐诸事,还是太过勉强。而想要如在西京那样选募才力,李潼还有一个最大的竞争者,那就是他的奶奶。
像来俊臣那样的市井无赖,因有邪才可逞,短短几年便高登宪台官长。这种对寒庶人物的提拔力度,李潼怎么比?
你别去朝中穿紫袍了,到我这里来收麻授衣吧。这话实在欠缺说服力。田大生等人是有着特殊的因缘,才能为李潼所用。而指望这种方式招募才力,效率自然低得令人发指。
如果不是摊子已经铺开,李潼都想直接停了神都的故衣社。所以现在,除了维持住神都故衣社互助的基本职能之外,她也要将神都这一摊子人物力用进行一番调整。
“之后田翁在社员中招募一批耳目灵活的徒众,将他们散入坊间闾里,各自营业。舟车邸铺、各从便宜。神都凡杂眼能及之处,都要有耳目加设。”
神都这里虽然情况不适合搞藏兵,但却适合搞情报。李潼今次返回神都,是要在时局中深刻经营,也需要一个专业的情报团队支持。
人员构架由大化小,对能力的要求不再那么全面,但是对忠诚的要求却要更高,自己也能有更多的时间予以关照,确保不会出什么大的纰漏。
田大生闻言后便连连点头,并说道:“过往几年,城中坊里相关事务也铺陈许多。眼下加力去经营,还有大王就近教训,仆等也能更加放心用事。”
李潼要构建一个情报组织,近日也恰好有用,那就是筛选甄别时下那些自投入府的人众。他是不好招募草野才用,但是随着将要入事南省的消息扩散开来,想要入府听用、借此便利、循情以进的人却不少。
以前是没有条件,只要有人来投,一律笑脸相迎。
可是现在,他就要对那些时人的背景、意图乃至于入府之后的所作所为追踪调查,再决定是否留用、又该不该提拔,以后田大生就将担任他的政审主任,当然只是私下里。
不过他这个政审计划人员都还没有到位,便先挑出来一个隐藏的毒瘤,当然是凭着他的后世记忆。
“卫遂忠?他与来俊臣有仇,要报恩入府听用?”
听到杨思勖的禀告,李潼不免笑起来,就知道来俊臣那家伙贼心不死,小样还想跟老子玩无间道:“把人带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