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因也很简单,手里权柄不够。
这种事很难私密进行,单单朝内与漕运相关的便有工部下属的水部、户部下属的仓部、司农寺、太府寺、都水监等诸多部门,而在地方上,还有各州县官衙的就近管理。想要不借助官方力量而介入,基本是不可能的。
李潼此前向他奶奶提议本钱缴公,以各地常平仓作为基础,本身就埋下了统筹漕运的一个由头。当然这么大一个摊子,凭眼下的他是很难操作得过来,也没想过要借此掌握主持权。但哪怕只是擦边球的沾上一点,就足够他消化良久了。
目下朝廷漕运模式主要是由在京各司向地方下达调令,然后由各地抽调力役输送都城。但这当中有一个问题,那就是各地自有宽乡、窄乡之别,户籍分布并不平均,朝廷物调的频率与数量也并不能完全的因地制宜。
而且如今朝廷财政状况实在不好,交钱代役的课钱在岁收中所占的比例也越来越高,各地无役可用的情况也越来越严重。在这样的情况下,非官方的组织与力量逐渐加入到漕运体系中来便已经成为趋势。
除了上述几点,官方所组织的漕运虚耗巨大也是一个不容忽视的问题。隋唐两朝皇帝有一项重要的活动,那就是逐食东都。
而在高宗朝,就食东都后,从长安到洛阳这一段漕运所省下的脚直运费,便足够支付京官月给俸料。
毕竟官府召集力役,再分派差事,再前往用役地,这路途之间的虚耗包括时间,在农时如火的农耕社会,时间同样也是钱粮。这还没有算其他各式各类的行政冗令。
运河漕运的刚需就摆在那里,几乎一年四季都需要有足够的人力差使。所以,李潼觉得他组织一个相对专业的漕帮,也是利国利民的大计。
故衣社在两京之间已经颇成规模,人力并不缺少,而且许多人都无田可耕。将这些人纳入到漕运体系中,就算做不到物流天下,搞搞两京之间的漕运包工,既能维持一份生机,也能培养出一定的组织性。
至于说这么多壮劳力聚集在一起,会不会引起官方警惕?
首先,谁也不会傻到成千上万的壮劳力全都堆在大河两岸供人检阅,一定程度的分散那是必须的。只要小队规模控制在一定范围内,官府才懒得过问。
别的不说,河东那些盐池,哪一处不是成百上千的劳工在昼夜劳碌,你去查聚众谋反罢。
其次,李潼也是等到他在官方的影响力已经具备一定火候,即便发生什么意外,能够作出补救掩饰,才会打这个主意。
而且,这个漕帮的大本营,李潼也不打算放在两京和他目下仍然鞭长莫及、且利益纠葛更复杂的大运河沿线,而是两京之间的河东蒲州。
一方面自然是地理位置优越,位于大河漕运的一个重要节点,另一方面自然就是有盐池之类的掩饰,可以更得方便。
讲到这里还得提上一句,那就是到目前为止,盐仍然没有被收为官营,那是开元之后的事情了。
早在西京的时候,李潼便让他二兄李守礼聚集那些关陇勋贵子弟们要在河东贩盐。
但计划没有变化快,他也没想到自己回到神都一折腾,把自己封国折腾没了。至于那些勋贵子弟们,凑热闹是可以,白手起家的搞事业则就为难他们了。所以这件事一直到现在为止,都还处于搁浅状态。
不过现在,倒是可以两事并作一事,把这项事业搞起来。此前李潼谋划此计的时候,还是贪求一点他封国于彼的便利,但现在步子可以迈的大一点,可以直接把他的人安插在河东。
现在,王仁皎等人都已经回到神都,且已经通过了铨选,但却还没有授官。
李潼就是在等河东出缺,蒲州八县一州城,能管事的上百个官员,他就不信年前年后这段时间,就没有一个有点五痨七伤,只要腾出位置,老子就插人进去!
之前李潼还在考虑该派谁去主持这件事,田大生等人忠诚是足够,但要放在河东那个四通八达的地方,所需要处理的事情必然更多,李潼有点不放心。
恰好现在李葛入都,李潼与他交谈一段时间,觉得这年轻人不错,可以先派过去试用磨练一番。
李葛听说不让他再回陇右,神情不乏失落,但沉吟片刻后还是闷声道:“郎主觉得我能做,属下一定尽力而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