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潼一把推开这弄怪取乐的小娘子,转握住身边少女柔荑,并叹息道:“吐纳饮食,心肝脾肺,关乎性命者,原来只是寻常。娘子伴我如影随形,转眼即见,不知不觉也成了寻常二三。并不是熟视无睹,眼不过心,只是融进了心窍里,非有钻心之痛,反而不能情切得失。这小娘子只是庭前的过客,代养的情债,观人饮水、邪窥冷暖,厌言是非,扰我心肝,真是可恼!”
唐灵舒听到这话,俏脸大有羞红,另一侧李幼娘被推开后则一脸的不忿:“嫂子,你不要只觉得情话动人,阿兄心肝自知摆设哪里,你的心肝浪荡在外呢!”
李潼闻言大恼,抬手抓起案上的木球砸向这闹事的小娘子,却被小丫头灵巧避过。
唐灵舒拉住将要起身追赶的大王,并不乏动情道:“大王言笑,能让人欢乐。有闲时陪伴,知道大王没有烦扰,自然更加欢乐。但要是长久不见,就知大王劳累疾困。手足忙碌,心肝独闲,也是加倍的苦闷。人哪有不爱欢乐爱苦闷,我只是讨厌自己笨拙无能,难道要像幼娘那样论人是非、取乐自己?”
李潼闻言后也笑了起来:“闲愁是种折磨,让人志趣颓废。刚才船下与那杨家娘子小论,希望她能助你……”
他将在乐游原圈厩养马的事情对唐灵舒小作陈述,这娘子听完后果然一脸的眉飞色舞,如果不是还身在船上,已经忍不住要直登乐游原去堪选地址了。
但就算如此,她也急不可耐的去寻杨丽商讨此事,李幼娘见状便也要追赶上去,却被李潼抓了回来。
看着姿态扭捏坐在自己面前、瞪大眼作无辜状的李幼娘,李潼也不免有些头疼。他们一家人,嫡母房太妃名门所出,生性淡泊笃静,兄弟三人除了李守礼爱闹一些,但就算是李守礼,也没李幼娘这么能撩事。
这小娘子小时还可爱、肯听教,可是随着年龄渐长,便越有一些小性子体现出来,大概可以归咎为他们李唐女子血脉觉醒。李潼虽然心心念念要端正家教,但又哪有时间将这娘子带在身边仔细教导,偶尔教训也只是一些大是大非。
“阿兄,我可不是挑拨你家闹乱!你教我要公正端庄,我可是都记在心里。正是听你教导,看见嫂子被冷落,我才要为她发声!”
李幼娘见阿兄盯着她看,心里觉得有些发毛,但还是板着小脸一副正义模样。
“我何止是冷落了你嫂子啊,还冷落了你这个小娘子。”
李潼拍着她光洁的额头,叹息道:“家里三个兄长,只有你这个小娘子,之后你嫂子也有自己的事情忙碌,你可就更没有玩伴了。幼娘,想不想薛家你表哥?”
李潼也是打着人尽其用的主意,想到离开神都之前,自家姑姑还提到要亲上加亲的事情。家教不敌天赋,看到李幼娘,李潼是有点挫败感了,想着如果他姑姑还敢再提,索性就答应下来,让他姑姑也感受下娶了他们李家女子的滋味。
“我想那个傻小子做什么?”
李幼娘闻言后,晃着小脑袋说道,片刻后则有些不满的瞪着兄长:“阿兄你是不是瞧不起我?就连嫂子都能配给阿兄,我可比她精明得多,你居然想把我配给薛大?那个傻小子半点主意都没有,只会听人教,又不如阿兄这么出色!”
李潼原本也只是随口一提的戏言,却不想小妹这么回答,一时间倒是愣了一愣,片刻后笑问道:“你既然有主见,不妨说一说,想要什么样的配偶?也不要比较阿兄,为难世人。”
李幼娘听到这话,倒低下小脑袋认真思考起来,过了好一会儿才有些颓然道:“薛大倒也不是完全不好,他家好多玩器,姑母常拿来诱逗我。可阿兄你又不准我受人礼货,心里还是想要的不得了,他倒是记得拿来给我玩。要是住在他家里,自然都是我的,都能馋死二兄!要他温顺求我,我才会送他。”
讲到这里,她又偷眼看看阿兄:“我可不是忘了阿兄的教训,你只是让我不妨说一说。如果阿兄你肯给我置买那些玩具,我哪还用眼馋别家。”
“人间千般事好,你才多大年纪,所见好的事物,都要收在囊中?富贵有度,才能恬然长守,胜纵物欲,不加节制,这跟禽兽没有区别,养肥了自己,待人宰杀。”
虽然已经感受到血脉力量的顽强,但该教的道理还是要教。
兄妹两人闲话的时候,远在神都的薛崇训也刚被他妈太平公主打发出门,往西京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