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乾苦笑了一声,道:“大将军玩笑了,唯有心宽才能体胖,本宫为千夫所指,已是阶下之囚,也不知在这东宫还有几日的住头,怎能不憔悴。”
侯君集抱怨道:“太子当街杀人,虽有不妥,但也是权万纪目无君上在先,末将一直以为太子之过稍作惩戒也就是了,陛下却听信朝臣所言,要废黜太子东宫之位,实在是太过严苛了。”
侯君集为李世民心腹爱将,这话若是搁在以往,侯君集是万万不会出口的,但如今侯君集自知已朝不保夕,张口便说出了对李世民不敬的话来。
李承乾其实也是如此,若是以往,他是不会和臣子私下讨论李世民的不是的,但现在的李承乾对李世民同样是满腹的抱怨,李承乾道:“父皇一向偏心三弟,对本宫却过分严苛,这也不是一两日了。”
侯君集听着李承乾的话,接着道:“太子说的极是,陛下确是对楚王太过偏爱了,我听旁人偶然提及,只怕待太子废黜之后,入主东宫的便该是楚王了。只怕在权万纪一事上,朝堂上下如此大动干戈,说不得就是在为楚王继储铺路呢。”
侯君集所言,正如一把尖刀,一下子插进了李承乾的心窝。
李恪一直以来都可以说是李承乾的梦魇,当他还年幼时,每日便常有人在他耳边提及李恪,告诉他,他还有一个阿弟为了天下万民正在漠北受难,尽着真正的皇子该尽的义务。
待他稍稍长大了,李恪也回国了,又有人不停地告诉他,他有一个阿弟文武双全,为百姓爱戴,比起李恪,他这个做兄长的还差地远。
等李承乾成年后,李恪外放,还有人告诉他,他的阿弟正在地方治军牧民,福泽一方,而他却只能在东宫对着书本和那群老学究,还被批作碌碌无为。
同样是围猎,李恪就是文武双全,而他却是顽劣不堪;同样是逛青楼,李恪就是少年风流,而他却是沉迷女色,有商纣之相;同样是一掷千金,李恪便是不拘钱财,出手豪绰,而他却是国之蛀虫,空耗民脂。
仿佛李恪做什么都是对的,都会被百官颂扬,而他做什么都是错的,都会为千夫所指!这一切从来如此,包括李世民在内也是如此,都不曾变过。
李承乾想着,越发觉着李世民是故意为难他,为的就是要李恪继储,李承乾心中的怨恨越发地重了,李承乾道:“只恨父皇和三弟,偏生要视我如猪狗,踩于脚下。”
侯君集看着李承乾的模样,知道事情已经到了火候,于是道:“自古皇位相争,何时有过活得下来的败者,前隋勇太子,失其位,终死于炀帝之手,李恪是炀帝的外孙,他们性情一般,他将来若是登基,也绝不会放过太子。太子失位之日,可就是绝命之时啊。”
李承乾面色阴沉,被侯君集几番蛊惑下来,原本心中的忐忑似乎消失了,李承乾对侯君集问道:“大将军可有策教我?”
侯君集回道:“左右陛下要废黜太子的东宫之位,太子何故一鼓作气,干脆往西边挪挪?”
皇帝所在的太极宫居长安城中轴之北,掖庭宫居太极宫之西,而东宫则在太极宫之东,李承乾现在东宫,侯君集说的要李承乾往西挪挪,自然就要挪到太极宫去了。
李承乾沉声问道:“大将军愿意帮我?”
侯君集道:“末将已经开罪死了楚王,将来若楚王得势,末将将和太子一样死无葬身之地,末将愿为太子效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