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极宫,立政殿。
内殿的圆案前,长孙皇后正在殿中坐着,皇帝李世民挨着长孙皇后坐在一边,而在长孙皇后和李世民的对面坐着的则是药王孙思邈。
“皇后的脉象已渐渐稳固,面相也不似以往那般赤红,想来近些日子用药已初有成效,皇后的病况已经稳住了。”孙思邈把自己的手指从长孙皇后的手腕上挪开,对长孙皇后道。
长孙皇后久患气疾,每逢入冬便会犯病,今岁又和往年一般犯了病,好在孙思邈尚在京中,李世民急命人传召孙思邈进宫,为长孙皇后诊病,这才渐渐好转。
李世民感叹道:“观音婢这气疾是自娘胎里带出来的毛病,从来都是如此,幸得真人在京,否则去岁便就难了。”
贞观十年,长孙皇后生母赵国太夫人高氏过世,长孙皇后悲痛过度,便曾再发气疾,宫中太医手足无措,医不得法,险些丢了性命,好在有孙思邈在京,以猛药加之针灸救回了长孙皇后,故而李世民才有此一言。
孙思邈道:“去岁皇后重病,草民虽然将皇后救回,但那次之后皇后已经伤及根本,身子骨不比从前了。皇后若是调理得当,稳得住心绪,或许还能瞧得见晋王诞子成家,否则也不是长久之计。”
晋王李治生于贞观二年,年已九岁,建牙开府,成家立业也不过是这十年上下的事情了,若是以孙思邈之言,恐怕长孙皇后也就这十年的日子了。
皇后乃国母,尊贵万分,若是旁人这么说,李世民势必盛怒,但孙思邈非是常人,孙思邈半个出世之人,医术精绝天下,他所言不过是以事论事,李世民又何从怒起?
李世民道:“真人居于方外,若是皇后身子有个万一,真人难免有赶之不及的时候,真人可否就在宫中住着,在太医院挂职?”
孙思邈摇了摇头道:“陛下隆恩草民心领了,草民是方外之人,不喜约束,当初若非受楚王之邀在长安药庐精研药术,恐怕早就离京了。”
李世民担忧道:“真人常在终南山修道,将来若是皇后犯病,真人又不在长安,可如何是好?”
孙思邈回道:“此事陛下倒不必担忧,皇后的气疾常发在春冬,夏秋极少,草民受楚王之邀,每逢春冬便在长安药庐施药救人,长孙皇后如有不适草民是赶得及的,况且就是草民赶不及,尚有弟子在京,也是一样的。”
有孙思邈此言,李世民的担忧便少了不少,不解地问道:“朕身为天子,向你开口,你尚且自持不愿,为何偏却如此卖恪儿的面子?”
孙思邈如实回道:“楚王曾赠草民旷世医术,又广费人力为草民搜集天下疑难杂症,以供参详,于草民研医出力甚多,故而如此。”
李世民笑道:“恪儿朕是知道的,他有济世安民之心,于朕年少时很是相似,只是如今朕为帝王,事情多了,便分不出这般多的精力,这些事情能由恪儿代劳也是好事。”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更何况长孙皇后这般七窍玲珑的心思。
长孙皇后在一旁听着李世民的话,李世民名作世民,本就有济世安民之意,李世民当着外人的面如此评价李恪,已是极高,甚至隐隐有些欲叫李恪继承衣钵的意思了。只是李恪不是太子,名不正言不顺,故而李世民自己都还没有意识到这一点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