盐池不深,李恪放探到手腕处便已经触了池底,李恪伸手在池底摸了摸,摸了片刻,竟从池底摸出了一撮细细的,如沙般的东西。
池底的沙土早已夯实,他摸到的断不会是沙子,李恪缓缓将手边摸到的东西掐起,缓缓地从池底拿了出来。
李恪摊开手掌,烈日阳光的映射之下,李恪仔细地看去,他的手掌之中躺着的竟是一小撮浅色,透着光的,如白沙一般地东西。
李恪当着众人的面前,将手掌凑到自己的嘴边,张口尝了下去,入口之后,李恪觉出了一种苦涩,但就在这苦涩之中也还带着明显的咸味。
许是因为日头尚未晒足,许是因为尚未过筛,李恪掌中的东西自然还远不能称之为盐,但李恪的脸上已经露出了难掩的笑意,李恪知道,他的法子对了。
李恪尝了口池底之物,便面露了笑意,周围正在搅和的盐工看着眼前这个本该高高在上,但却举止怪异的楚王殿下,脸上也满是好奇之色。他们也想知道,这位楚王殿下究竟在盐池之中尝到了什么,竟能叫他展颜露笑。
李恪看着一旁的盐工都看着自己,也都是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于是指着盐池,对盐工道:“你们若是敢试,也都可以一试。”
一旁的盐工得了李恪的话,连忙放下了手中的木棒,对李恪道“殿下尚且不怕,我等还怕些什么。”
说着,也学着李恪的模样,探手下去,缓缓地在池底撮了一小撮,缓缓地放入了口中。
“盐,竟然晒出了盐。”尝过之后的盐工,脸上满是兴奋之色,指着盐池激动道。
但凡食盐,也有粗盐、细盐和饴盐之分,这些盐工虽然产盐,但他们平日家中所用的盐却是作价最低的粗盐,多少也带着些苦涩,比起他方才所尝的也好不太多,故而有此一言。
不过李恪笑了笑,却道:“这盐中还带着些卤味,还算不得是盐,这要想成盐,还需再曝晒上两三日,仔细地筛上一筛才行。”
盐工闻言,却道:“殿下天纵之才,自千年前有煮盐一说以来,有谁人能想到晒竟也能晒出盐来,有殿下此法,只需再将这盐场扩大,兴建盐田,淮南百姓用盐便不再为难了。”
李恪看着盐工激动的模样,摆了摆手笑道:“何止是淮南,此法若是能成,本王将在淮南大兴盐田,届时盐田所占当在万亩,莫说是供应淮南了,就算行销天下亦非难事。”
以眼下常见制盐之法多为煎煮,煎煮所耗无非有二,一为水,二为柴,盐城临海,海水取之不尽,自不紧缺,千百年来制约着淮南盐营的一直都是柴。
煮海为盐,耗柴甚巨,而且锅釜更是有限,能煮出来的盐自更是有限,这也是盐价一直居高不下,百姓食盐不易的缘故。
而如今李恪却把晒盐之法生生提早了七百年面世,自此制盐不必皆赖煎煮,制盐的耗费少了,盐价自然也就会慢慢地降了下来。
王玄策看着眼前的一幕,看着蹲在盐池边,真正地像一个少年笑地真诚的李恪,一瞬间王玄策似乎知道了李恪为何要对此事如此上心。
以李恪的权势,要夺盐行不难,大可不必与盐工同列,又耗费上这般心神,李恪现在在做的,却是借着眼下的这个时机,为天下万民多谋一分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