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玉城主又坐在书桌前。
书桌前站的已不是何瑜和何风。
书桌前站的是三个人。
三个蓝家的人。
蓝宜,蓝秋,蓝茗。
蓝秋在问:“你知不知道青玄天在什么地方?”
蓝秋仿佛不是在问话,仿佛是在审问犯人。
碧玉城主不是犯人,可在蓝秋面前,他仿佛已成一个犯人。
碧玉城主用一种很恭敬的语气说道:“不知道。”
蓝秋又说道:“那么,你有没有派人出去寻找青玄天的下落?”
碧玉城主回答道:“没有。”
蓝秋冷声问道:“你为什么不派人去找?难道你已忘记,你的两个儿子是死在谁手中?”
“难道,你已忘记,那些惨死的人?”
“难道,你已不准备替他们报仇?”
碧玉城主说道:“我这就派人去找。”
蓝秋说道:“你最好快点派人去找。”
“青玄天昨夜没死,肯定也已受重伤,一个受伤的人,一定跑不远。”
他接着又说道:“一个受伤的人,已不可怕。”
碧玉城主说道:“是。”
蓝家的三人已走出书房,碧玉城主在后面谄媚的说道:“恭送三位。”
蓝家三人已走。
碧玉城主的书桌前已站着一个虬髯大汉。
碧玉城主问道:“东南西北四个城门口有没有可疑的人出没?”
虬髯大汉的回答很简洁:“没有。”
碧玉城主又问:“青玄天是不是在城里?”
虬髯大汉说道:“青玄天肯定已不在城中。”
碧玉城主问道:“为什么?”
虬髯大汉说道:“因为,我们已在碧玉城里挨家挨户搜过十遍。”
碧玉城主的眉头皱起。
“你们有没有到王家搜过?”
“王疾风是青玄天的朋友,说不定青玄天就藏在王家。”
虬髯大汉回答道:“我们在王家的十三个密探都已出动,王家里里外外都已搜过,没有青玄天的踪影。”
碧玉城主的眉头紧蹙。
“难道,青玄天会飞天遁地之术?”
“为何会突然消失?”
“青玄天到底在什么地方?”
这一切,仿佛已成一个谜。
碧玉城主摆手说道:“你下去吧!”
虬髯大汉告退。
碧玉城主轻轻的闭上眼睛,慢慢的思索起来。
一个漆黑的山洞,一声声诡谲的呜咽声。
山洞里是人在呜咽,还是鬼在哭泣?
谁也不知道。
山洞里仿佛有火光,难道是鬼火?
火光旁仿佛有人。
是谁?
火光旁仿佛有一男一女。
闪动的火光,照在他们身上,他们的脸上。
他们仿佛不是人。
他们仿佛是从地狱中爬出来的恶魔。
他们的头发,衣服,脸颊都是鲜红的。
呜咽的是女人。
男人仿佛已死,左肩上还插着一柄剑。
男人是青玄天,女人是小青。
谁也不知道,他们从什么地方逃出来。
也许,永远不会有人知道。
小青看到青玄天的时候,青玄天已奄奄一息。
好在青玄天早就对小青有所交代,他们才能从碧玉城里逃出来。
青玄天身上全是伤,大大小小的伤,数不胜数的伤。
他的心口已被刺出一个窟窿。
最少有五件利刃曾刺入他的心口。
他的腹部也有一个窟窿,从窟窿里隐约可以看到他的肠子在肚子里蠕动。
他的脖颈上有两道可怖的伤口。
鲜血已止住,里面的森森白骨已清楚可见。
他的脑袋上,也有三道伤口。
是刀伤。
若非用刀的人气力已竭,他的脑袋非被劈开不可。
他身上的致命伤有三十一处,每一处的伤都可致命。
他还能活着,已是一个奇迹。
可他还能活多久?
没人知道。
或许,下一刻,他就会死。
他就会和这个世界离别,就会和所爱的人离别。
小青看着青玄天,不停的呜咽。
她不知道该怎么做能救青玄天。
她只能哭,焦急的哭,伤心的哭。
青玄天是不是会死?
她不敢想。
青玄天若死,她是不是还会活下去?
古老相传,主人死,剑侍陪葬。
她是不是要替青玄天陪葬?
她的身子在发抖。
是冷?
是怕?
她在怕什么?
她的瞳孔在收缩,她看到一个穿着雪白衣服,佩戴着雪白宝剑的女人。
她认识那个女人。
“你来了!”
小青的声音在颤抖。
她知道,那个女人出现,青玄天就可能有救。
白衣女人没有回答小青的话。
她走到青玄天身前,看着昏迷不醒的青玄天。
她的眉头也微微皱起。
青玄天伤得太重,只剩最后一口气。
她也没有把握能救青玄天。
可她还要试一试。
她从怀里掏出一个白色的瓷瓶,倒出一颗红如血滴的丹药,放进青玄天心口的窟窿里。
红如血滴的丹药已在窟窿里融化。
白衣女人才抬起头,看着小青。
小青的身子在颤抖,眼中露出一种无法形容的表情。
白衣女人把手中瓷瓶递给小青,说道:“每天给他用一粒,直到用完为止。”
“丹药用完,他若还不醒,可能永远不会在醒。”
“你若还想照顾他,那你就留在他身边,直等他死在离开。”
“你若不想照顾他,那么你就把他带到一个隐蔽的地方藏起来,然后离开!”
白衣女人看看青玄天,长叹一声,转身就走。
小青伸手去抓白衣女人的衣服,却抓空了。
白衣女人已消失在洞口。
一滴水珠从洞口飘进来,落在小青嘴边。
那仿佛不是水珠,咸咸的,仿佛是泪珠。
谁的泪?
小青的眼中有泪沁出。
她从未如现在一般无助过。
她又开始呜咽。
八十里外,有一条大道。
白衣女人站在大道中间,看着从远处奔腾而来的十匹骏马。
马是好马,马上的人也是好手。
追踪的好手。
这个世界上,有杀人的好手,救人的好手,当然也如猎犬般,擅长追踪的好手。
十匹马上的人远远就看到白衣女人,奔腾而来的马匹已渐渐放慢速度。
马上一人高喊道:“让开。”
白衣女人没有让开。
她也没有去看十匹马上的人。
她低着头,看着地上。
地上有两个拇指大小,潮湿的小坑。
那是从她脸颊上滑落的泪滴成的小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