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镇看到秦源,立即离座亲迎。
“呵呵呵,秦先生,你终于来了。大战结束后,一直想找你叙叙,跟你道声谢,可是听说你这几日修炼悟道闭门不出,也不敢打扰,今天总算是把你请来了。”
原来今天是送别宴。
因为明天大军就要班师回朝了,不光庆王和景王要回去,程中原、许凤龄包括钟家人,也都要回去了。
秦源微微一笑,拱手道,“汪州牧言重了。区区在下,何敢劳州牧大人,还有诸位久候?实在惭愧。”
钟载成立即大手一挥,说道,“贤侄,你不必过谦。陇西之战,你论功居首。而且,你还执掌了圣学会,为朝廷掌住了这头不安分猛兽,避免了一场兵戎之祸,更是居功至伟,老夫都要谢谢你!”
钟载成这话,自是有为钟家拉门面的嫌疑。
但更多的,却是在暗帮秦源。
毕竟,以目前的朝廷环境,秦源执掌了圣学会后,针对此事,肯定会有泾渭分明的两帮人存在。
一部分人会支持他,说他是在为朝廷训猛虎,而另一部分人则会质疑,指他有谋反之心。
钟载成当然是相信前者的,但是他也知道,后者的那部分人肯定不会少。
如果质疑的人占据上风,那么对秦源而言,是非常危险的事情。
所以,当着程中原、汪州牧、许凤龄、景王、庆王乃至陈载道父子的面,钟载成说出这话,就相当于是在替他向各位解释了。
甚至,也隐隐有请求在场诸位,届时帮忙替秦源说话之意。
汪州牧首先表态,“没错,秦先生此番执掌圣学会,亦是大功一件。”
景王和庆王自然也不甘落后。
“秦兄执掌圣学会,确是大成之幸事,本王必禀明父皇,当行嘉奖。”
“先生能执掌圣学会,是天下黎民之福,本王必将先生拳拳之心,禀告于父皇!”
但除了这三人,其他人只是微笑,并没有言语。
或许在程中原和许凤龄看来,这个问题不值得他们表态。
至于陈家父子为何不表态,就很耐人寻味了。
但可以确定的一点是,在大是大非的问题上,陈家父子不会因为此前有一点点矛盾,就对秦源持成见。
只是他如今的势头,确实有点可怕。
钟瑾元见陈家父子不说话,顿时就有点炸毛。
看着陈世番,他说道,“陈世番,你不会因为我贤弟对你有所得罪,回京就说他坏话吧?”
陈世番不屑一笑,“瑾元兄,你这话从何说起?”
“你......”
“元儿!”
钟载成立即打断钟瑾元,说道,“你莫胡说八道!贤侄也是半个钟家人,谁会说他坏话?今天是汪州牧做东,咱们就痛痛快快喝酒!”
这话的意思很明显了,谁要是跟秦源过不去,谁就是跟钟家过不去。
他能说的也就这些了。
钟载成其实也知道,在座的都是天下最顶尖的人物,他钟家的话,也未必太管用。
所以,他打算回京后,先找范司正道歉去。
如果范老头能帮秦源说话,那秦源大概就安全了。
秦源看着钟载成那略显苍老的面孔,心里不由泛起一丝酸楚。
当初钟家对他而言如大日悬天,钟载成动动手指就能帮他,他还没有如此感动过。
而如今钟家对他而言,其实早已帮不上什么大忙了,但无论钟瑾仪、钟瑾元还是钟载成,都仍一心一意地在帮自己......哪怕他们也知道,帮不上太大忙了。
这份情,他怎能不为所动?
......
简单的寒暄后,宾主落座,开怀畅饮。
酒过三巡。
只剩下了一只手的程中原,提起酒杯,对秦源微笑道,“小秦子,此次中原之行,你是让我最惊喜的人物。你还救我一命,此酒与你干了!从今往后只要你在朝中,谁敢与你不痛快,我程中原定然帮你出头。”
这话翻译过来就是,只要你效忠朝廷,我程中原就认你这份人情。
对于程中原这样身份的人来说,让他说出这话,已经是莫大的情面了。
但他说这话,明显是为了表达另一层隐含的意思。
那就是,秦源你可千万别造反,否则我们就要兵戎相见了!
待程中原说完,许凤龄也跟着说道,“我与中原兄一样,虽然我比不上中原兄的权势,但是打打架还是可以的。若是在朝中谁欺负你了,尽可来叫我。”
秦源自是懂两人的意思。
苦笑了一声,他端起酒杯,说道,“那好,就一言为定吧。”
三人各自一饮而尽。
他若不反,此酒便是还恩结义之酒。
他若反,此酒便是恩断义绝之酒。
而秦源,到现在也不知道,这酒属于哪种。
或许,只有到了怀安县,才会知道一切吧。
一场道别酒,充满了某种别样的情绪。
庆王的眼里,也充斥着这种情绪。
他不愿相信秦源反,但他同时也怕秦源反。
从兄弟的角度而言,如果有办法可以确保秦源不反,哪怕现在就让他交出庆王府的所有财产给秦源,他都毫不犹豫。
可,万一人家要的不只是这些呢?
他手握圣学会,而且又是墨家大能,天然背靠墨岛,且如今天下英雄之中,他的威名近乎无人不晓。.c0m
此役过后,恐怕会更加如日中天。
他会只满足于富贵吗?
从头到尾,一点没有迷茫、没有纠结、没有犹豫的,只有景王。
他看秦源眼神,跟秦源说话的语气,一如从前。
秦源也不知道景王到底是怎么想的,他也没空去猜。
他只知道,如果有一天与这疯王兵戎相见,他肯定还会冲自己拱拱手,道一声“先生”的。
窗外的树叶黄了。
秋风起。
壮士何处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