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刘禅稍微洗漱,然后便开始用饭。
唯独用饭之前,先让黄皓出去了一趟,乃是寻姜维、王平、董允等诸多文武要员前来议事。
军营里吃食也很简单,刘禅大约用了少许糍饼便停了下来,却是哪也没去,静静等候。
另一边,诸多将领却多多少少地听说了昨日晚间种种事情,心中一时之间也不知道是期待还是不安,便也各怀心事,又因为天子在等,光天化日,拖延都不敢拖延。而且万事来不及多想,急急忙忙便跟着黄皓过来。
走不过许久,大帐便已经在前了。
姜维等人小心走进去,眼见着天子一身白袍宽带、戴着一顶通天冠端坐在那里面无表情。
“臣……”
“不必多礼了。”刘禅干脆挥手。“事情太多,且坐,说话的时候再起身,直接议事!”
“是……”袁綝以下,俱皆一凛,俨然是心有所感。
“先说说司马懿动静吧。”众人甫一坐下,刘禅便片刻不停,却是没等有人出列,而是直接点名。“姜卿?”
闻言,中监军、姜维微微一动,随后从列中出来,先是对着刘禅拱手,方才恭敬道:“据斥候来报,自昨日早间战败以后,司马懿便一路渡过渭水,大部驻于郿县,其中一部大约万众向西,应该是去北原或者是阳燧。”
“北原要地啊。”刘禅微微颔首,如果能够把北原夺下来,陇西就唾手可得了,这也是丞相起始的战略,可惜昨日战过,汉军着实已无余力再去想其他的事情。
“唯。”姜维继续拱手道:“无论是北原还是阳燧,大约一体罢了,视为咽喉之地。”
“那么,往后的战略还是要守?”
“臣大略而言只能守。”姜维相对肃然道:“司马懿不是庸人,昨日一战之后其人定是做好了防备,无论是东还是北,一时之间都很难成效,不如先守。”
刘禅没有着急点头,而是稍稍思索了一回,又转头看向其他人:“其他卿家有何看法?”
“陛下,臣有一言,望陛下恩准。”广武都督廖化从列中站出。
“且言。”刘禅微微示意。
“臣以为当下是该守,但不可完全据守。”廖化拱手直言道。“其因在于两处。一则在于魏军新败,我军新胜,如果就此防守虽然说得过去,但此次大战便有稍些胜之无味,不如以攻待守,给到魏军压力,想来以司马懿的谨慎,一时之间定是不敢还击的,说不得能讨点好处回来。”
廖化顿了顿,继续拱手道:“二则,虽然此地不能用兵,但莫忘了,镇南将军还在武都呢。”
此言一出,帐内部分人顿时心中一动,俨然是想到了什么。
刘禅也是恍然大悟,这几日忙的却是让他将这件事情忘了。
且说丞相此次北伐乃是分两路出兵,一处自然是这里,而另一处却是走歧山道,入武都郡,便在兰坑屯田的镇南将军辅匡以及监军刘邕部八千人。
实际上,这才是丞相的目标,也就是说他这次北伐的意图其实还是陇右,而不是关中。
丞相心里非常清楚,别说拿下关中难之又难,即使能够成功,也很难抵挡曹魏的反扑。毕竟,荆州军团可以进攻武关,曹魏主力可以进攻潼关,河东军可以进攻蒲津渡,而陇右军队也能从西面杀过来,到时候就是四面受敌的不利局面。
因此,欲取关中,必先取陇右!
“廖卿的意思是陈仓?”刘禅稍微在心中思索了一遍却是明白了廖化的意思。
“正是陈仓。”廖化拱手上前,顺势肃然道:“武都、阴平二郡经年累战,已无抢占的必要,可陈仓不同,陈仓乃重镇,又是关中至陇右的咽喉之地,如果能据陈仓而定,那么此战便当是大胜了。”
“臣以为不可。”没成想廖化刚说完,左将军吴懿就站了出来,对着刘禅严肃道:“陛下,此计太过冒险,镇南将军部只有八千,万一不得胜,被魏军从东南夹击过来,后果不堪设想。”
刘禅面无表情,却是没有发表意见。
廖化和高翔的意思他都清楚,无非是一曰速,一曰缓。
其中种种,险恶万分,却是不得不慎重。
“王卿,你认为可攻陈仓吗?”这时,刘禅却是问向了帐中始终沉默的一人。
王平低头思索片刻,却是答道:“回禀陛下,便是要攻,也须等十月秋收之后方可进攻,不然无粮可用。”
这便是不赞同了......
“姜卿和袁卿呢?”
“臣附议。”
“臣附议。”
姜维和袁綝对视一眼,接连附议。
刘禅点了点头,便同意道:“此事容后再议。”
照理说,当此之时,刘禅应该附和廖化这等奇招,赞同出兵,而不是该被说服。
毕竟穿越者的面子往哪搁?
就这么听信这等将军的话,“万一”可行呢?
机会不是白白的被浪费掉了吗?
但刘禅不是这么想的。
须知,他便是穿越者,便是后世人,可他哪里能有这些经年宿将会打仗?
更兼之,此时的大汉,哪里还容得了什么万一?
刘禅始终的观点是:那些花里胡哨的须是救不了现在的大汉!
待到众人称是退下,刘禅便再度开口道:“抚恤、封赏都定下了吗?”
这事大家倒是早有准备了。
故此,刚刚才坐下的袁綝和吴懿对视一眼,倒是一起起身,甚至还谦让了一下,最后是袁綝以前将军之尊当仁不让:
“回禀陛下,此战仰赖陛下天威,各部将士纷纷不顾性命,奋勇争先,抚恤一事按照惯例已经定下。而封赏,自下而上,至屯将一级的已经安置妥当,至于再往上,臣等意不必有所改动,皆为分内之事。”
“......”刘禅闻言,却是摇头,“这便赏罚不公了,安能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