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五丈原(2 / 2)

汉祚 我是菜园子 7285 字 2021-12-14

句扶脸色瞬间涨红,他是巴西郡汉昌县人,而此时的巴西郡属于賨(cóng)人的主要聚居地。賨人因刚强勇猛、天性劲勇、崇尚武力、锐气喜舞,以木板为楯,精通弩射,善长狩猎,战斗力超强,冲锋兵战,号为“神兵”,闻名于世,被后人赞为“东方斯巴达人”。

而句扶虽然是当地的大姓之家,却从小不喜舞文弄墨,陷阵冲锋、战场杀敌却是一把好手,尤其专山林之战,征伐南中时,其人便曾绽放异彩,因功累迁平北将军。

“这老不死......”廖化心中无奈,这火还能烧到自己头上的?

不过他还是赶紧起身圆场:“句将军,袁老将军不是这个意思......”

“元检,你莫要冤枉好人,我就是这个意思。”袁綝却是哈哈大笑。

“这......”

其他人也哄笑起来。

其实句扶真不是不读书,但其只好兵书,其他的却都认为无用而丢至一边,政治上的嗅觉差了那么一点。

句扶暗自羞恼,发誓今夜便回去读《春秋》。

笑声过后,另一侧的前部都督、领扶风太守张翼若有所思:“听说陛下来的路上下令重新召回李正方,而且一回来便是尚书令......”

众人的笑容收敛,帐内一时寂静。

须知尚书令一职虽然才秩千石,但其位置十分紧要,且相当显赫握有实权。

尚书令这一官职,始于秦朝,本为少府的属官,负责管理少府文书和传达命令。一开始的时候,尚书令不仅官职较低,还没有什么实际权力,甚至可以称之为跑腿的官职。但是,汉武帝刘彻这位皇帝在位时,为了削弱丞相的权力,开始重用尚书令,也即任用少府尚书处理天下奏章,这等于是在分走丞相的部分权力了。

而演化至今,尚书令的权力得到进一步提升,乃至于在一定程度上取代了丞相。

当然,如果有外臣“录尚书事”或者“平尚书事”,这样尚书令就不得不受其制约。但是,即便如此,尚书令这一时期,依然可以称之为朝廷重臣。

从蜀汉历任尚书令的人选也能看出来。

蜀汉第一任尚书令是法正。

在法正担任尚书令的时候,此时的丞相诸葛武侯还只是军师将军,署左将军府事。

在此基础上,仅仅从官职地位上来看,法正无疑在诸葛亮之上,而法正当时的尚书令,已经相当于丞相,或者说是副丞相了,实为文臣第一人。

当然,刘备对法正和诸葛亮,实际上是有分工的,比如在汉中之战时,诸葛亮留守成都,负责处理后方的事务,既要运送粮草,也要处置地方的奏章。而就法正来说,虽然名义上拥有处理朝政的权力,实际还是以出谋划策,辅佐刘备作战为主。

第二任尚书令是刘巴,也是一时名士、蜀汉重臣,曾与法正、诸葛亮等共制《蜀科》。

第三任尚书令便是李平。

第四任是元老陈震,而自陈震以后,这四五年间便不再设尚书令,只设一尚书仆射由李福担任,而且因为权利尽归相府的关系,李福这个尚书仆射实际上一点权利都无。

转回眼下,李平如果真的重新出山担任尚书令,对于蜀汉官场绝对是一场超级大地震,而此间的时机又是如此微妙......

“那看来陛下真是有准备了已经。”右将军高翔叹息一声道。

其他人面色也肃然起来,便是刚才那位老将军也是看向帐外,一时惘然……

沉默了一会后却是各自无言,便是喝酒的兴致也无,只能相互之间草草告辞,回自己大帐。

秋风萧瑟,月明星稀。

“咳,咳咳,今日之事,陛下处置的还是妥当的......”

刘禅轻轻将武侯扶倒在榻上,刚拿起旁边的的被子还没来得及盖上便听见一道伴随着咳嗽的声音。

刘禅顿了一下,却没着急回答,而是耐心的将被子盖好,又将那把羽扇拿过来就放到武侯身边,方才平静道:“不过是被逼到绝境的一次反击,不得已死中求活而已。而既然是如此,什么妥当不妥当的压根就没想管,随着自己心意来便罢了。”

“暂且不说心意,只论结果还是有说法的。”舍内烛火之下,诸葛亮复又眯眼仔细看了眼刘禅,然后缓缓摇头。“陛下可曾怪我放任杨仪和魏延二人之事?”

“并不曾。”刘禅却是失笑道:“别人不知相父我哪里不知?杨仪魏延二人再跋扈无状,再行事无端也定是逃不了相父的掌心,至于荒唐……也不过是大变前的些许骚动而已,三国交战至今,还有什么是没见过的?”

“陛下,老臣可没有你想得那么神。”没成想,听到刘禅的话后,诸葛亮也跟着失笑道:“前段时间浑浑噩噩,糊里糊涂,眼睛一闭只不知年月,却是只顾昏睡茶饭不想,军政不思,活脱脱一死人矣。”

“相父劳苦功高,便是睡几觉又有何妨?”刘禅只是平静道:“至于些许宵小,我替相父料理即可。”

“陛下没怪我就好。”诸葛亮再度咳嗽了一声,方才艰难道:“且不说今日之事,老臣这一辈子便如前段时间的稀里糊涂一样,文也不成,武也不就。憾于上不能竟先帝之遗愿,下不能抚黎庶之苍生,还空伐其力,劳民伤财……日后史书必定记载某是一个……”

话还没说完便听刘禅同时说道:“史书必定记载相父乃是我中国英雄、乃是我大汉擎天玉柱、乃是天下众多百姓之望!此言论纵万世亦不能改!”

言辞坠地,诸葛亮却愕然一时。

“这么说,老臣还是做了些事的?”言罢良久,其人低头略微思索,方才敛容再问。

“当然。”刘禅也随即正色道:“相父之功在于立国初的基石之稳固;在于危难之际的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之将倾;在于十数年来守国家之坚定;在于万般艰难下攻敌如水火;更在于眼下,乃至于千秋万代,更朝易帜,改写史书,亦不可磨灭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