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仪看似叹惋,但李延庆却能听出他言语间流露的自豪。
寒窗苦读十二载金榜题名一朝时,为的不就是名利么?
窦仪不求利,但求名,如今他的名声享誉两京,若是能登上宰执之位,那人生便是功德圆满。
李延庆毫不迟疑地点破他:“侍郎这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待到洛阳之事翻篇,朝廷如何会忘记侍郎这等忠贞为国之人?仕途黯淡纯属无稽之谈。”
李延庆言辞尖锐,窦仪却不以为忤,他呵呵笑道:“你啊,说话还是这般直接,不过我就喜欢你这直来直往的性子。”
李延庆待人向来是对症下压,窦仪性情耿直,那面对窦仪当然要有话直言。
此时,铜炉冒出嘟嘟嘟的声响,窦仪提起铜壶,依次倒上两杯热酒。
窦仪端起酒杯,嗅了嗅浓郁的酒香,问道:“三郎如今也是待阙在家?”
李延庆回道:“正是,我去吏部问过,吏部似乎并未有给我安排差遣的意思。”
窦仪轻轻吹了吹发烫的酒液:“我前日与范相公见过一面,按照他的说法,似乎有不少武将对你颇有微词,吏部不给你安排差遣,想来应该是范相公的意思。”
“在下明白,这都是范相公对在下的回护。”李延庆对范质的安排并无怨言。
李延庆接触十阿父的真正目的,早已被柴守礼知晓。
而今,此事在勋贵间已然传开。
对于武将与勋贵们的攻讦,以及朝廷的雪藏,李延庆早有预料,他也正想好好歇息一阵,将人生大事办妥。
窦仪抿了口酒,放下酒杯:“你将来有何打算?是继续在官场静待良机,还是追随令尊弃笔从戎?如今你仕途受阻,而你以武官入仕,再转为武官并非难事,以你之心性与家世,在军中当能大有作为。”
李延庆也知道,自己若是不转回武官,八成要被冷藏很长一段时间。
可家中情况复杂,且从军势必要远离两京这等政治中心,李延庆至今仍未能下定决心。
“宦途不畅,家父建议在下弃笔从戎,只是在下即将婚娶,暂时无心去想这等烦心事。”
窦仪早已听说过安、李两家结姻的传闻。
“与安家的联姻已经定下了?这可是一步好棋啊。”
窦仪对于安、李两家的联姻评价很高,在他看来,能与安家联姻,那李家只要不犯原则性错误,在本朝当无忧矣。
“婚礼定在下个月二十日,侍郎若有空,不妨来喝一杯在下的喜酒。”李延庆说罢,端起酒杯示意。
窦仪也端起酒杯,与李延庆对了一杯。
仰头一饮而尽,窦仪只觉意犹未尽,他又给自己满上一杯,边倒酒边说道:“你这小辈的婚礼,我去不大合适。”
对于窦仪的婉拒,李延庆早有所料,他也只是顺带提一嘴罢了。
兴许,窦仪就答应了呢?
反正窦仪就算拒绝了李延庆也没损失。
李延庆放下酒杯,突然发问:“那在侍郎看来,在下是继续在京中静待良机,还是随家父弃笔从戎?在下最近有些迷茫,还望侍郎能替在下解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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