间者,使敌自相疑忌也。
自古人心最难琢磨。
而离间计,偏偏就是要挑起人心的猜忌,使敌人从内部割裂。
李重进为朱元准备的离间计,就是为朱元“量身打造”的。
吴观也参与了制定计策,但他并不看好离间计的效果。
“使相,这朱元的家小皆丧命先帝之手,对我大周必然恨之入骨,他也因此而得到唐主李璟的信赖,策反此人的难度,恐怕不小。”
吴观倒也不是要否定离间计,他只是想提醒李重进,这计谋成功的概率或许并不乐观。
李重进却不以为然:“你莫非觉得这离间计难以成功?”
吴观迟疑了一阵,回道:“下官以为,如今伪唐大敌临头,宋孙两党不说放下成见、同仇敌忾,至少也不会如以往那般互相敌视,况且朱元对我朝又那般痛恨......”
李重进不耐烦地打断吴观的长篇大论:“这你就大错特错了,国家愈是危急,这两党斗起来就愈是没有底线,这种事我见得太多了。”
说罢,李重进抬头瞥了眼紫金山的方向,冷笑道:“也许,驻守山顶的边镐,还盼着我与朱元联系,这样他才好名正言顺地对朱元下手,如此情形下,那朱元就算对我朝恨之入骨,可性命攸关,他也只能放下仇怨,乖乖投降于我。”
吴观垂下了头:“使相教训的是,是下官思虑不周。”
李重进视线回到吴观身上,凝视一阵,命令道:“你莫要多想,照我的指示行动即可,一个月内,这朱元必倒戈卸甲,以礼来降!”
若吴观再有犹豫,李重进就会毫不犹豫地撤销吴观的差事。
但吴观早非官场小白,他当即将迟疑抛诸脑后,面容严肃地接下了差事。
“下官明白,定不会叫使相失望!”
深沉的夜色逐渐笼罩淮南大地。
吴观来到关押俘虏的营帐,叫来驻守此地的小校,吩咐道:“去将昨晚抓获的两名俘虏带来。”
小校认得吴观,当即领命而去,很快将两名脏兮兮的俘虏压到帐内。
八月末,淮南雨水仍未停歇,加之周军大营地势较低,关押俘虏的营帐多陷于泥泞。
这两俘虏被抓来还不过一天,就已浑身是泥,被士兵压跪在地上,不敢抬头。
两名俘虏来自紫金山南麓的唐军营寨,深夜刺探周军大营时被周军斥候抓住,他们经受不住严刑拷打,供出了紫金山南麓守将是朱元的情报。
俘虏们以为自己大限将至,浑身止不住地打着冷颤,就连脏兮兮的头发末梢也跟着微微发颤。
吴观视线轻轻扫过两颗和泥带血的头颅,语气冷漠:“你们,可想活命?”
两名俘虏的颤抖停了下来,一名面色黝黑的俘虏缓缓抬起头:“如何能活命?”
在淮南待了半年多,吴观对淮南方言早已不再陌生,继续用淮南话说道:“替本官给你们主将朱元送封信,就能活命。”
另一名俘虏也抬起头,两人对视一眼,齐声道:“我等愿替官家效力。”
这时候,官家还不是皇帝的代称,通常用来尊称为官者。
约莫半个时辰后,两名俘虏换下满是泥泞与血迹的破烂衣裳,换上干净的麻衣,怀揣吴观给的信,互相搀扶着,一瘸一拐朝南面的紫金山行去。
两名俘虏的身后,跟着吴观与五十名士兵。
押送两名俘虏进入森林地带,吴观才领着士兵返回大营。
再往前,就是唐军的势力范围了。
......
紫金山南麓,一块山间平地上,矗立着朱元的本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