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延庆借着这股东风,派高锡给窦仪传了口信,让窦仪即刻拜访王重霸与王爽,势必要将这股浑水搅得愈发混乱。
不过这是昨天的事情了。
到现在为止,窦仪并未派高锡来报信,李延庆还不清楚窦仪是否成功。
张谦和正盯着棋盘,闻言抬起头,思索一阵后回道:“在下以为,窦留守势必会成功。”
说罢,张谦和挪动底线上的车,对准了这颗过河的卒子。
李延庆将卒子往右挪动一格,笑了笑:“势必成功?你未免也太相信窦仪了。”
“在下是相信郎君,郎君曾说过,王重霸、王爽这两人与韩伦貌合神离,如今韩伦自身难保,以这两人的性子,必然是要从韩伦身上狠狠割几块肉的。”张谦和继续调动车追逐卒子。
李延庆打量着棋盘,轻声说道:
“我那只是猜测,当不得事实,对窦仪此次能否成功,我其实并无多少信心。
十阿父、十阿父,很少有起错的绰号,洛阳既然流行这种绰号,那十阿父在大部分情况下应该是同进退的,如今只是流言四起,朝廷还未行动,不一定能让王重霸与王爽下定决心。”
“那郎君此时让窦仪去拜见那两人,岂不是有打草惊蛇之隐患?”
张谦和问罢,从身旁的小几上,拿起一颗熟透的红枣,轻轻塞入嘴中。
如今正值秋季,是吃红枣的季节,李延庆租下的这处宅邸里,就种了有三颗枣树。
李延庆捏起马,保住了这颗过河的小卒,回道:“打草惊蛇不一定是坏事,韩伦生性多疑,就算王重霸与王爽拒绝了窦仪,此举也能激起韩伦的疑心,在十阿父间埋下裂缝,方便日后的分化。”
按照李延庆的计划,流言的传播只是第一步的开始,十阿父的分化应当在第三步完成。
不过要是能提前完成分化,当然更好。
只是朝廷如今并未对市井间的诸多流言有任何实质性反应,李延庆认为还不足以分化十阿父。
还远未到时候。
让窦仪出动,也只是先撩拨一下韩伦的疑心。
张谦和吐出枣核,笑嘻嘻地说道:“郎君果然神机妙算。”
“可别这么说。”
李延庆端起桌上的茶杯,往椅背上轻轻一靠:“十阿父在柴守礼的带头下,向来紧密抱团,而柴守礼又是韩伦的死党,有他在,我们分化十阿父的难度很高,而且让窦仪去与王重霸他们接洽,我也不太放心。”
张谦和目光继续转回棋盘:“郎君是怕窦仪坏事么?怎么说他也是三品大员,不应该连这点事都办不好。”
“不是怕他坏事,而是我没能亲自与王重霸他们交谈,恐怕摸不准他们的心思。”
李延庆抿了口温润的淡茶,继续说道:“散播流言、弹劾韩伦、分化十阿父...虽然表面上事情都是窦仪干的,但他只是我打的幌子罢了,真正掌控全局的,是我。
但王重霸他们反应,我只能靠窦仪转述,中间可能会出误差。”
张谦和捏起边线的马,却迟迟不敢落位,双目死死盯着棋盘,低声问道:“郎君不亲自接触王重霸他们,是怕韩伦起疑么?可郎君早晚都得与韩伦撕破脸皮,而且往后再与韩伦交好也没什么用了吧?”
李延庆的目光也转回到棋盘上:“不,如若不出意外,我应该不会与韩伦决裂,一切都是窦仪干的,与我李延庆没一文钱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