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酒桌议事,最忌心急,李延庆不急不慢地举起酒杯:“二郎最近在史馆可还顺心?这都一年多了,用不了多久你就能升官了吧?”
“还早呢。”吕端坐下,给自己也倒了杯葡萄酒,举起酒杯:“今夜不聊这个,先喝酒。”
两人推杯换盏,眨眼间就是三杯美酒下肚。
这葡萄酒是真不错,感觉和后世的甜红葡萄酒差不多,甜而不腻...李延庆脸上泛起微红,不待吕端倒酒,自己就拿起酒瓶再度给自己倒上半杯。
吕端脸上浮现一抹笑意:“三郎,你此番淮南之行收获颇丰,竟然直接进了御史留台,前些日子,你的事迹与名声在开封城里可谓是流传甚广。”
李延庆轻笑一声:“怕是骂名居多吧。”
吕端当即高声道:“无非是一些无能鼠辈嫉妒你罢了,莫要放在心上。”
李延庆轻轻晃了晃暗红的酒水:“些许嘈杂我自是不放在心上,只是酒过三巡,也该进入正题了吧?”
“确实。”吕端尴笑一声道:“今日请三郎来,实在是有一事想请三郎帮忙出出主意。”
李延庆浅酌一口美酒,放下酒杯道:“不妨直说。”
吕端微微低头,思忖一番,却问道:“我本是国子监区区一介主簿,却突然擢升为直史馆,三郎对此可曾起疑?”
“若说不起疑,那定然是假话,但你不说,我自是不会问。”说罢,李延庆拿起筷子夹了两片酱肘子。
对于吕端能够飞速擢升,李延庆早有猜测,且自忖八九不离十。
“其实...”吕端迟疑了一阵,艰难开口:“其实,我曾为尹祭酒,也就是尹季通伪造账簿,帮他瞒下了两万贯的卖书款,也凭此得到了尹祭酒的青睐,得以擢升史馆。”
“原来如此。”李延庆表面波澜不惊,内心却是略有起伏:好家伙,直接贪墨两万贯,这数字可着实不小,周朝去年的赋税貌似才三百万贯不到来着......
李延庆咽下酱肘,又夹了一小块香煎羊肉:“然后呢?”
吕端面露焦急:“如今朝廷似乎有意调查这笔卖书款的去向,还请三郎替我想个法子,如何才能保住史馆之职?”
李延庆将羊肉夹到碗中,放下筷子,双目紧盯吕端,问道:“朝廷已经查到确切证据了?”
吕端低声嗫嚅道:“应该还没有,只是有要查的风声。”
李延庆提高声调:“那这消息,是何人告诉你的?你为何不向他求助,反而来找我?”
吕端没想到李延庆竟会如此反问,一时间慌了:“是...是从...”
李延庆突然猛地一拍桌面:“易直,事已至此,就莫要再朝三暮四了!”
“啊?”吕端吓了一跳,慌乱地抬起头。
李延庆自觉声调有些太高了,稍稍降低声调,面容肃穆,话音如狂风骤雨般倾泻而下:
“易直,你若是将我视作友人,想得到我的帮助,就别再遮遮掩掩,尹季通垂垂老矣,已处告老边缘,不可能还有余力安排你进三馆,你就从实说来,你到底得到了谁的帮助,又是谁告诉你朝廷要追查赃款?”
李延庆这招果然奏效,彻底击破了吕端本就脆弱的心理防线。
吕端心中再无迟疑,低头坦白道:“是冯吉,已故太师冯道的次子,是他助我进的三馆,也是他告诉我,朝廷即将追查赃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