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观已经猜到了信的内容,应当是陈觉劝相公起兵造反,接过信一看,果真不出所料。
李重进的心思,吴观身为掌书记是很明白的:相公不可能造反,叫张永德回寿州,无非是为了给朝廷施压,迫使朝廷在窦仪之事上有所退让,或者逼郭荣给出更多的利益来进行交换。
吴观将信转交给翟守珣,讥笑道:“这陈觉欲行离间计,离间相公与朝廷,一国枢相却行如此下作幼稚之计,当真可笑。”
在吴观看来,陈觉这计谋实在太过肤浅粗陋,郭荣与李重进不可能会上当,或者说稍微聪明点的都不会上当。
翟守珣感兴趣地接过信,看罢,心中却起了别样的心思:自己并无功名,连举人都难以考上,以功名入仕难如登天;姐夫虽是当朝使相,自己却并非姐夫的血亲,亦无法靠荫补入仕,但若是姐夫造反成功,登上了皇位,自己定然能够一飞冲天,荣登相位都并非没有可能......
其实,李重进的心思,相随多年的翟守珣哪能摸不清呢?
但翟守珣不甘心。
翟守珣不甘在李重进身旁当区区一名文吏,他渴望更广阔的前程,渴求更高的权位。
李重进吩咐道:“照隐吴观的字,立刻将陈觉这信送去开封,让郭荣也好生瞧瞧。”
“是。”吴观一刻也不敢耽误,立刻从翟守珣手中拿过信,快步离开营帐。
李重进正要继续用餐,见翟守珣却依旧定在原地,略感疑惑:“子琪还有事么?”
“姐夫。”翟守珣几个小碎步冲到桌前,压低声调道:“若是南唐当真鼎力支持姐夫,这起兵也未尝不可啊。”
“你在说什么胡话?陈觉信中说是鼎力支持,你就当真相信了?”李重进盯着翟守珣,就像是看见什么新奇物种,心中暗自嘀咕:自己这小舅子原来是个蠢货?自己原先怎么没看出来?不应该啊...
其实翟守珣绝非蠢货,能给李重进当两年书吏的人,那能是蠢货么?
只是翟守珣被巨大的诱惑迷住了双眼。
翟守珣依旧不死心:“姐夫,周朝精锐禁军大半在握,又有张永德支持,南唐无非是想要淮南罢了,若是姐夫你承诺事成之后将淮南悉数还给南唐,换来南唐支持,入主开封岂不是指日可待?”
李重进不耐烦地斥责道:“我要是真起兵了,这南唐是区区淮南七州能打发的?你把南唐当什么了?”
“那再多给南唐点好处也不是不行啊,姐夫只要能登上皇位,依姐夫调兵遣将的能耐,拿下淮南,甚至是攻占南唐全境,不都是易如反掌么?”
翟守珣完全被迷了心窍,连这种混账话都敢说,他实在是太想鸡犬升天了。
“你这说的什么胡鸟话?”李重进再也忍不住了,猛然起身,高声怒斥:“我要真这么做了,与那儿皇帝石敬瑭又有何区别?我看你是想当官想疯了,给我滚出去好生冷静!”
李重进话都说到这份上了,翟守珣也只能转头灰溜溜地离开。
但走到营帐门口时,翟守珣回过头补上一句:“姐夫,如今真是起兵的好时候。”
说完,翟守珣就逃也似地溜之大吉。
“起兵?狗屁!”
李重进不想坐上皇位吗?他也曾想过,但现在压根就不是起兵的时候。